除去巍巍皇城,玲瓏塔就是京城最高的建筑,登高望遠,可睥睨整個長安。
早些年,北唐施行朝試科舉伊始,玲瓏塔還只是座荒廢的佛塔,無人問津,更不用在里面宴會群賢。
后來,有一些考場失意的才子,游玩至此時,賭荒景傷懷,即興在塔內墻壁上題詩,聊以慰藉。
年歲日久,塔里的詩詞越來越多,也就變成長安城的一道盛景,吸引不少文人騷客前來,觀瞻前賢風采。
漸漸地,玲瓏宴演變成一項約定俗成的盛事,流傳開來。
正如一輪模擬跟高考相似一樣,玲瓏宴的風格跟朝試規矩也差不多。
在往年,朝試分為文試和武試,各自單獨比試,分別考察錄用儒劍兩道的人才。所以,玲瓏宴也相應分成兩場。
文宴以詩文會友,跟墻壁上的佳作相輝映,才思敏捷者,可步步高升;武宴更為純粹,群雄各展絕學,競相登高,出人頭地。
玲瓏塔有八層,塔內又有八面,不同實力層級的人,會停留在不同塔層里。
最終登上塔頂,領袖群倫的人,就是今年玲瓏宴的魁首,一夜成名下知,從此人生到巔峰。
大陸有“八面玲瓏”一詞,形容人面面俱到,左右逢源,其出處就是這玲瓏宴。
但是,今年的情形似乎不同。
據宮里的道消息,女帝有意革新朝試制度,激勵北唐青年才俊們文武兼備,成為全面發展的綜合型高素質人才。
文能提筆安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橫批——不偏科。
所以,這次朝試很可能變成一場當今的學業水平測試:文科生要做到武科科目達標,武科生也得通過文科的基礎測試。
所謂儒劍同修,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與之相應地,今年的玲瓏宴也有所調整,不再單分文宴和武宴,索性直接合在一起,來一場大熱鬧。
夜幕降臨,長安城里燈火輝煌,如果站在高處俯瞰,那一定美不勝收。
在崔鳴九和夏侯霸的隨同下,任真來到城南的玲瓏塔。
墨雨晴性情活潑熱烈,喜歡湊這種熱鬧,很想一同前來,但任真擔心她又犯大姐脾氣,惹是生非,拒絕了她的苦苦哀求。
他披著一件黑斗篷,將面容遮蓋得嚴嚴實實,跟在兩名弟子身后,走進燈火通明的塔內。
要是被人發現,主考官蔡侯爺親臨,絕對頓時炸開鍋,局面失控。他的身份特殊,必須要低調行事。
一樓大堂人頭攢動,原本場地很寬敞,但架不住趕來赴宴的人太多,還是變得局促擁擠。
場間整齊排列近百張食案,俱擺著幾盤簡單的瓜果,用以招待各路才子們。
任真環顧四周,只見在場地四周,八角形的塔壁前都掛著青色的紗帳,跟外面隔絕起來。微風吹起時,青帳輕舞,隱約露出食案的邊角。
“帳子里面,應該就是席位,”任真心里嘀咕道:“我最好能混到里面去,省得待會被人識破……”
他正這樣想著,崔鳴九忽然轉身,低聲道:“老師隨我來。”
然后,三人便走進其中的一方紗帳后,落座下來。
任真對崔鳴九的安排頗為滿意,打量著帳外的人群,欣喜地道:“朝試將近,城里豪強云集,能弄到貴賓席位,怕是要花不少心思吧?”
崔鳴九笑道:“老師有所不知,這場玲瓏宴雖是人人皆可參加,但這一應場地布置,免不了還是要有人出面主持?!?
夏侯霸搶過話茬,淡漠地道:“太學是京城的最高學府,由朝廷欽立,是他們組織玲瓏宴。崔師弟財氣通神,還有買不到的席位么?”
任真聽明白了。想開個包間,都得走太學的路子,京城居,果然大不易。
“如果我沒記錯,現任太學的祭酒是袁白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