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再次一怔,“你……在什么?”
她本來是想,“你怎么知道”,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這么等于承認了海棠的猜測,連忙改口。
運糧官出事,這是絕密軍情,不能外泄出去。否則,讓外界知道前線有變,肯定會妄加揣測,鬧得京城人心惶惶。即使海棠作為家眷,女帝也沒有告訴她的必要。
“蔡酒詩是轉運使,在后方運送糧草,又不用上戰場殺敵,他能出什么狀況?”
女帝否認了她的判斷,好奇問道:“夫人何出此言?”
海棠蛾眉緊皺,并不相信女帝給出的答案,神色憂慮。
“不敢瞞陛下,我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合練一門雙修功法,叫兩儀參同契。只要他的身體遭受重創,我心里就會有感應。所以我才有強烈預感,他應該是出事了。”
她給出的理由半真半假,并非臨時捏造,而是任真特意囑咐她的。
《兩儀參同契》是道家心法,當初李鳳首離開長安時,曾將它交給任真修煉。任真潛心參悟數月,發現這功法玄奧精深,尤其是第七層,明兩知竅,跟淫邪的雙修有異曲同工之妙。(第18章)
在出征前,任真將參同契留給海棠,讓她在脈泉里潛心修煉。不僅如此,他還支了個招,告訴海棠,一旦發現宮中形勢不妙,她拿這個當借口,謊稱感應到夫君出事,請求去前線探視,從而脫離困境。
想不到,一語成讖,任真真的出事了,這套辭也派上用場。
女帝微怔,“雙修?”
她不修行,對這個詞本身不敏感,這時候忽然想起,任真竭力拒絕海棠進宮時,曾在她面前提過,夫妻二人雙修,原來并非借口推辭,而是確有其事,恰好前后印證。(第09章)
海棠目光深沉,解釋道:“唯有情意纏綿者,交融合璧,方能修煉此功法,這也是他婉拒沐家姐的重要原因。如今他陷入險境,只有我在身邊陪伴,他才能精神煥發,化險為夷。”
她跪地稽首,昔日的真武劍圣,平生頭一次行大禮。
“危急關頭,他不能跟我分離,所以,懇求陛下準我前去探望。只要您能成全,民婦甘愿讓位,勸他迎娶沐家姐進門!”
她越發確信,任真是出事了。
任真身世孤苦,本就缺乏值得信任的同伴,身旁又群敵環伺,一旦出事,容易雪上加霜,她更得盡快趕去,保護他的安全。
當務之急是救他脫困,至于迎娶沐清夢,都是后話,不值一提。誰知道任真重回長安時,又將是何等光景?
女帝看著跪在堂下的她,眨了眨眼,道:“你心系夫君安危,作為過來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起來吧!”
海棠無動于衷,等著她的準許。
女帝見狀,神色微冷,話音依然溫和,“女人善變,至于女人的直覺,更是虛無縹緲,時靈時不靈,算不得數的。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感應出錯了,吹水侯如今安好,無需掛念。”
她心機幽深,始終以帝王的眼光看待問題。海棠表現得越急切,越掛念任真,在她看來,就越能突顯出扣押海棠的必要性。
關于任真中毒經過的密報,她詳細看過幾遍,至今感到蹊蹺,為何只有任真一人離奇中毒。既然存在疑點,就不排除這是配合海棠演的一出戲。
憑吹水侯的智謀,佯裝重病,騙她放走海棠,這等計策并非想不出來。萬一真是這樣,明他心懷鬼胎,她就更不能放人。
不僅如此,前有任真抗旨不納妾,后有海棠千里救丈夫,這倆人一前一后,在女帝面前秀盡恩愛,怎能不令她羨慕嫉妒。她性情殘忍冷酷,不棒打鴛鴦就不錯了,休想指望拿伉儷情深打動她。
海棠豁然抬頭,直視著女帝,“陛下……”
“不必再了!”女帝打斷,起身俯瞰著她,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