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夜,皎白的月亮也悄悄躲進(jìn)了云后。
萬金園內(nèi)點(diǎn)起了燈。
萬金園本身是一座戲園,燭火照明之物自然極多。如今被人悉數(shù)點(diǎn)燃,那些明晃晃的燈火,映得整個園子仿佛仍處白晝一般。
“原來如此。”
坐在地上的百曉生勉強(qiáng)仰起了頭,望著司徒追命眼角如那刀削斧劈般的深深皺紋,語氣中盡是苦澀之意。
他的左手而今已不再按著右肩,而是放棄般地垂到了一旁去,
因?yàn)榧绨騻谔幠侨缬咳阋绯龅孽r血,無論他怎么努力也止不住了。
血液不斷從身體中流逝,他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眼前似乎也冒出了不少金星。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死去……
百曉生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憑他如今所剩無幾的氣力,已經(jīng)控制不了他的面部肌肉,所以最終只做出了一個似哭似笑,非常古怪的表情。
“如果你不姓趙,我們或許能成為朋友。”
司徒追命望著百曉生那僵硬掀起的嘴角,沒來由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他忽然覺得有點(diǎn)可惜。
即便方才他在第一時間便擲出了暗器,也精準(zhǔn)地?fù)糁辛税贂陨囊Γ豢砂贂陨牡秾?shí)在快得驚人,幾乎是在右肩受傷的同時,百曉生手中長刀亦是在司徒追命的胸前留下了一道傷口。
若是自己出手再晚一瞬,抑或是百曉生的刀上還淬著毒藥……
略一細(xì)想,司徒追命仍是心有余悸。
如此刀法,堪稱當(dāng)世豪杰。
可遺憾的是,這位刀法極高的百曉生,身份亦是太過特殊,今后他們也注定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
“是啊。在扶桑時我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不姓趙就好了……”
百曉生垂下頭去,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司徒追命搖搖頭,伸手在懷里摸索一陣,卻是掏出了兩個精致的小瓷瓶,遞到了百曉生眼前。
“翩鴻飛刀與崇劍門‘裂風(fēng)劍’類似,均由七煞地脈中所采玄鐵所鑄。故而刀帶煞氣,入肉當(dāng)即發(fā)作,尋常手段很難止血。”司徒追命輕聲道,“如今傷及骨骼,更不可輕舉妄動。這兩瓶藥你拿去,一瓶內(nèi)用,一瓶外敷,調(diào)養(yǎng)半月便無大礙。切記要待傷口已不再流血時方可把飛刀拔出來,不然煞氣殘存,前功盡棄……”
“你不殺我?!”百曉生猛然昂起了頭,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我為何要?dú)⒛悖俊彼就阶访樕系囊苫螅坪醣劝贂陨€要濃厚。
他的想法倒是非常簡單。
從始至終,他只把自己與百曉生之間的戰(zhàn)斗,當(dāng)做是一場普通的比武。
無關(guān)仇恨,也無關(guān)宿命,只有簡單的‘勝負(fù)’之分。
一場比武罷了,既然他能接自己一刀不死,那便是他的造化;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傷其性命?
所以,司徒追命而今根本找不到殺百曉生的理由。
百曉生接過藥瓶,捧在手心,神情復(fù)雜地看了司徒追命一眼,又默默地垂下了頭去。
“你……你會后悔的。”半晌過后,百曉生沙啞低沉的說話聲才幽幽傳來。
“巧了,我做事從不后悔。”
聞言,司徒追命倏然朗聲大笑。
笑聲如同穿云裂石,內(nèi)力激蕩間,直把這萬金園中無數(shù)燈火震得不住搖晃。
認(rèn)識他這么久,易行之還是第一次瞧見這個總是冷著臉的男人笑得如此開心。
仿佛心中所有的郁結(jié),所有的煩悶,都在這一刻盡數(shù)消散了一般。
望著那個笑得像孩子一般的人,易行之嘴角一咧,似乎是想和身旁的綺羅些說什么。
可就在此刻,不遠(yuǎn)處那司徒追命的笑聲忽而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而后便直挺挺的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