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東行,天氣越暖。
云水蒼茫,一葉扁舟,槳聲遠(yuǎn)蕩。
烏篷船頭,易行之就著這冬日午后里柔和的陽光,懶洋洋地翻看著自己手中那本薄薄的書冊。
書中那通篇晦澀難懂的西域文之間,卻有著一排排娟秀至極的漢字,細(xì)如蠅頭。
這是離開梁城前夜,北冥顏頂著懵懂惺忪的醉意,在油燈下一字一句給他翻譯出來的。
那位總是大大咧咧的母親,就那般挺著大肚子,伏在桌案上,一直寫到了天明。
不過,另一本從那位魔教神使身上搜刮到的《羅天離魂掌》,易行之只是粗略地看了幾眼便覺興趣缺缺。
這種教人如何主動讓胳膊和手掌關(guān)節(jié)脫臼,從而讓掌法套路更加詭異的邪門武功,易行之向來嗤之以鼻。
他最在意的,還是唐雨給他的這本《羅天奇藥錄》。
不僅是混元丹,這書上正如唐雨所言,還記載著許多稀奇古怪的藥物。
有殺人的,有救人的;有可以令人長睡不醒的,有會讓人大笑不止的,甚至還有能讓人
薄薄一本小冊子,百余種藥物,卻是堪稱包羅萬象。
就連曾經(jīng)身為魔教地靈壇神使的北冥顏,其中有不少丹藥亦是她頭一回瞧見。
不過也正因如此,北冥顏也不敢確定這些藥的功效到底是否屬實,材料是否作偽。
包括那需要諸多奇珍異草的混元丹。
‘若是找齊了藥材,成丹之后最好找個人先試試效果,確定沒有問題再服下不遲……’
這是北冥顏的原話。
唯一的建議竟然是做人體實驗,娘還真不愧是羅天教出來的人啊……
“公子,咱們就快到了。”
船尾搖槳的船夫揚起頭,朝坐在船頭易行之很是憨厚的笑了笑。
頭發(fā)斑白,皮膚黝黑,留著絡(luò)腮胡須,看上去約摸五十歲左右的年紀(jì)。
不過似他這般常年在運河上風(fēng)吹日曬的船夫,外表總是比實際年齡要顯得老上不少。
易行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放眼去看,亦是望見了那水天相接的盡頭,一座宏偉城市的輪廓。
經(jīng)過五六天的長途跋涉,楓城,總算是近在眼前了。
“辛苦你了,柳叔。”易行之回過頭,亦是對那位船夫報以和善的微笑。
“不辛苦不辛苦!”聞言,被易行之稱作‘柳叔’的船夫卻慌忙擺手道,“俺原本也是要回楓城過年的,載上易公子不過是順路罷了。何況能在快回家的時候正巧接到易公子這趟生意,俺的運氣才真是好得很哩!”
“多謝。”易行之拱手道了一聲謝。
“……謝啥呀,該俺謝謝易公子才對!俺老柳跑了十多年的船,也載過不少公子哥,他們哪次不是對俺呼來喝去,像使喚牲口一樣?從沒碰到過有誰像易公子這般對俺和顏悅色的……”
聽見船夫的恭維話,易行之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柳叔,認(rèn)識這么久,還沒聽過你說起過家里的事呢。你家有幾口人啊?”
“俺婆娘死的早。家里還有俺娘,和一個剛學(xué)會說話的小丫頭。”一說到家人,船夫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陡然明亮了不少。
“家里只有你一個人在干活么?”
“對啊,養(yǎng)家糊口嘛。總不能讓俺那八十歲的老娘出去找活路吧”
易行之沉吟一陣,伸手從身旁的包袱里摸出了幾顆散碎銀子“叔,這些錢你拿去。過個好年。”
“使不得啊!”船夫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易公子這趟已經(jīng)出了比俺平時收的要高上好幾倍的價錢了,這錢俺真的不能再要……”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易行之站起身,把銀子放到了烏篷下的小方桌上,“柳叔這般推辭,莫非是嫌少了?”
“俺……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