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邊境。
凜風呼嘯,雪漫千山。
瑞雪洋洋灑灑從天而降,飄然間給萬物裹上一層素衣。
萬千棵古木光禿的枝干被積雪壓彎,發出不堪重負般的低吟。
時值深夜,烏云遮蔽,不見天光。狂風卷起大片潔白的雪花在群山之中盤旋飛舞,遲遲不肯落地,天地間只余一派混沌景象。
一抹昏黃微光卻穿透了交織的風雪,隱約閃爍著,在這黑沉沉的夜里顯得格外醒目。
荒山野林之間,一座低矮的寺廟。
佛堂中不知何人燃起了一堆篝火,焰光升騰中,可以窺見屋內景象。
古廟不知已荒廢了多久。斑駁的墻皮,參差的瓦片,窗戶紙更是早已脫落殆盡。寒風從毫無遮攔的窗格之中灌入,發出如鬼哭般的異響。
神龕之上,蛛網裹了一層又一層,一根布滿灰塵的梁柱歪斜著砸在那泥塑佛像的頭頂,四周彌漫著一股木料朽爛后的難聞氣味。
不過,無論這古廟如何破落不堪,地面上那一團小小的篝火,終歸是讓這徹骨的雪夜里,有了那么一絲暖意。
門外傳來簌簌響動。似乎是鞋底踩在積雪之上的聲音。
一聲打擾,廟門被人推開。朔風緊隨其后而至,迫不及待撲了進來,把古廟正中的火堆吹得不住搖晃。
一個衣著單薄的身影,抬腳踏入廟中。
來人約莫十七八歲,做公子哥打扮,著一身青白衣袍,手里卻是捏著一柄折扇。
此時折扇“刷拉”一聲被他打開,可見扇面乃是一張白紙。那人輕輕搖了搖頭,甩去頭發上的積雪,竟然還抽空扇了幾下扇子。
這樣的舉動在屋外寒風駭人的咆哮聲中,顯得格外不倫不類。
瞧見廟里已有人在,那公子哥反手關上廟門,大大方方作了個揖道“荒山野嶺,天寒地凍。冒昧借宿一晚,多有叨擾。”
廟中原先幾人卻只是看了這公子哥一眼,便都各自轉過了頭去,并沒有答話。
公子哥卻是不見外,折扇一合,雙手抱拳又施一禮,道了聲‘多謝’。
他低頭先是仔細整理了一番衣衫,這才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隨即頗感興趣的打量起屋內幾人來。
公子哥正對面,隔著火堆是個一身黑衣,雙手抱膝坐著的女子。
這女子身材纖細,滿頭青絲隨意披散在腦后,一襲黑衣,臉上也半蒙著黑色面紗,只露出光潔雪白的額頭和一雙晶亮清澈的眸子。
此刻她正直勾勾盯著篝火,大眼睛里倒映出跳躍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旁邊卻是一左一右,各坐了一個虬髯大漢。這兩人面貌相似,打扮也極為相像,均是一身錦衣華服,腰間系著金絲祥云帶,頭戴鑲玉皮貉帽,儼然是兩個富商。
卻不知穿著如此華麗的兩人,在這冰天雪地的深夜不待在他們溫暖的華宅里睡大覺,跑到這荒郊野外來意欲何為。
這兩個富商模樣的大漢,身下都鋪著狐裘模樣的方毯,瞇著眼睛正在假寐。
不過兩人卻不時睜眼瞥向那女子,公子哥瞧見左邊那人雙手正緊握成拳,拳頭上暴起的青筋,昭示著這雙拳頭的主人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淡定。
公子哥嘆了口氣,把折扇放到一旁,從懷中掏出了些干糧。輕輕掰下一塊放進嘴里,一副細嚼慢咽的樣子,吃相甚是斯文。
不知過了多久,公子哥終于吃完一張大餅,窗外的風雪聲也漸漸減弱了。
看著篝火中的火苗越來越小,公子哥正想起身去尋幾根木柴來添上。坐女子左邊的大漢卻是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朝著那女子開口了“唐雨。半個時辰已過,考慮清楚了嗎?”
那被叫做唐雨的黑衣女子,似乎已經有了些倦意。此時被這大漢破鑼般的嗓子驚醒,她咂咂嘴揉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