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零星雪花。
凜冬雖至,通幽谷仍是極少下雪。
并且,由于地勢原因,就算下了雪,天氣也不會變得很冷。
論劍大會。近千人的會場,此刻雅雀無聲。
似乎連一根針掉落在地面上的動靜都能聽見。
秦牧面無表情,收劍入鞘。縱身一躍,離開了擂臺。
慕容夢蝶呆立原地,怔怔出神。任由雪花飄落到她那頭傾瀉如墨般的秀發上,而后融化成水,浸濕了她的發梢。
三十七招。
這是她在秦牧手底撐過的回合。
到得第三十八招,她手中的長劍便已被秦牧挑落,遠遠飛了出去。
在秦牧那柄破劍的揮舞中,在那種排山倒海般的澎湃壓力下,她甚至連還他一劍都沒能做到。
縱然已預料到自己不是秦牧的對手。
但當秦牧以無比蠻橫的姿態,強行破去了雪齋劍法的守勢時,慕容夢蝶仍是感到不可思議。
差距,原來竟是這般大么?
雪齋劍法肯定不如天劍九式,慕容世家能給予的資源亦比不上崇劍門,自己的天賦或許也沒他高……
種種理由,似乎都是釀成而今這般境地的元兇。
但是,不應該敗得如此凄慘啊?
七歲學劍,十三歲大成,慕容世家里的武學教習再無她一合之敵;十六歲于劍法之上,朔州武林中未逢敵手——
這些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在秦牧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么?
那么自己在婚期臨近之時,大老遠的從朔州跑到崇劍門來挑戰他,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不甘么?或許還存著一絲僥幸?
擂臺旁的錦衣婦人張了張嘴,似乎想對她說些什么。
可最終只是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慕容夢蝶失魂落魄地走下了擂臺。
現在,自己又該做些什么呢?
對了,總得先把自己的配劍撿回來。
記得是飛往那個方向了……
……
……
眼前是一桌很奇怪的人。
自己似乎并沒有在擂臺上見過他們。
專程來看戲?這可挺稀罕的。慕容夢蝶這般想著。
一個黑紗遮面的小姑娘,眼睛很漂亮。
看到自己過來,她仿佛非常高興,眸子里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一個胖得離譜的人,站起身喃喃念叨著自己的名字。渾身肥肉不停扭動著,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不過他的眼神,慕容夢蝶卻一點不陌生。
那是一種混雜了癡迷、傾慕、等等諸多情緒的,裸的目光。
很多人在面對自己時,這種目光都曾在他們的眼睛里出現過。
有點惡心呢。慕容夢蝶想。
而那捏著劍尖,含笑把佩劍遞給自己的人,卻是一個長相非常清秀的公子哥。
清秀到可以稱之為漂亮了——如果他是女人,說不定會比自己還好看。
不過如今隆冬時節,天上正落著雪片,他另一只手里竟然還搖著一把折扇,未免有些附庸風雅之嫌。
接過佩劍,慕容夢蝶道了一聲“多謝”,轉身欲走。
“沒那么大的……”身后卻傳來輕柔的話語聲。
什么沒那么大?是說自己和秦牧的差距么?慕容夢蝶不明白。
“以你的劍法,本可以與那秦牧打上很久。但是你對他心懷懼意,未戰之前氣勢便先弱了三分,越打下去心就越亂。心一亂,劍法就會亂亂,不然你不至于敗得如此之快。”那人聲音極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你和他,差在劍心。”
劍心。
虛無縹緲的概念,捉摸不透的東西。
那是一種對劍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