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風越吹越急。
四周的火把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紛紛黯淡了下去。
“即然少爺已經認了出來,也省得我再多費口舌給少爺介紹了。”火光漸隱,達叔的笑容顯得愈發陰鷙,“看在我們曾經主仆一場的份上,我容你自裁,還能少些痛苦。”
“嘖嘖,原來你還記得我們主仆一場過啊。”易行之砸了咂嘴,回頭道“綺羅,你不是總問我江湖在哪嗎?看吧,這便是江湖了。”
“啊?!水賊就是江湖么?”綺羅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也不全是。”易行之笑道,“他們只能算江湖中的一部分。”
“哦……”綺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腦袋。
“瓊明連弩圍困之下,竟然還能談笑自若。易少莊主這等氣度,若非今日這般情形下相見,老子還真想和你交個朋友。”大當家這般說道,面容上卻絲毫看不出他有一星半點要交朋友的意思,“希望待會兒被那毒箭入體之后,易少莊主還能笑得出來。”
“那什么,在下還是希望諸位能考慮清楚了再動手。”易行之笑意不減,“諸位也算得上是綠林好漢,干出這等謀財害命的勾當,在下也可以理解。不過在下還是有必要提醒諸位一句,這‘謀財’和‘害命’,卻是兩個概念。‘謀財’被官府發現,最多抓進去坐上幾年牢;可這‘害命’一旦被逮住,那肯定是要殺頭的。”
“哈哈,大哥!這小子真有意思。”三當家似乎聽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拍著大當家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先不說官府能不能拿得住我們。二哥一路上走的都是偏僻水路,此地離最近的村莊也有數十里路,殺了你往這湖底淤泥里一埋。你那親爹縱然再神通廣大,他能找得到你么?”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啊……易行之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他又想起了某個雪夜里,某座破舊的古廟,以及某個亭亭玉立的窈窕倩影。
“難道不考慮一下綁架我么?”易行之開始給這群人出謀劃策,“出門在外,我們兩個人身上加起來也帶不了多少錢;就算在此地殺了我,你們也撈不到什么油水。各位英雄完全可以把在下軟禁起來,然后以此為要挾,向煙雨山莊討要贖金。竊以為這般做法,才能讓諸位這一票獲利最大化……”
“不是,這小子到底在講些什么?”那位紅頭發的二當家,被易行之這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鼓得像那煙雨山莊荷塘中的錦鯉一樣,“失心瘋了吧?!”
打劫這么些年,他自認也遇到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人。見過大驚失色跪地求饒的,見過慌里慌張嚎啕大哭的,也見過臨危不懼鎮定自若的……
可這被打了劫還要教他們怎么賺更多錢的,卻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見……
“估計嚇傻了吧?”大當家也被易行之這番話弄得云里霧里,不由擰起了眉梢,“我還以為他是個處變不驚的少年英雄。結果說了那么多,還不是在求我們別殺他?只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貪生怕死是很丟臉的事么?我倒不覺得。人一死,可就什么都沒有了。”雨勢漸大,易行之干脆打開折扇,遮在了頭頂當傘用,“怎么樣?諸位覺得,在下這個建議如何?”
大當家面色陰晴不定,并未立刻回話。
達叔見他似乎有些意動,連忙壓低聲音向他說了些什么。
雨聲掩蓋下,易行之聽不清內容。不過那大當家的臉色,卻在達叔的低語聲中,從猶豫逐漸變成了恐懼。
那似乎是一種極為深刻的,發自靈魂的恐懼。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易行之瞇起了眼睛。
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綺羅,才發現這姑娘那一頭柔順的長發,而今已是被雨水淋得濕透,大半貼到了她光潔的額頭和白皙的脖頸上去。
易行之索性脫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