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樓二樓一扇敞開的窗口,靜默地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靜安長公主殷玉芙,而另一個……身形清瘦,整張臉都被罩在一層陰影當(dāng)中,便是適才與穆煙打過照面的“金班主”。
殷玉芙目送著蘇睿穆煙一行人遠(yuǎn)去,陡然合上了窗,面色驟冷,盯著金班主,嗔道“你這樣,實在是太冒險了!”
“金班主”不以為然,反駁道“我如今這個樣子,還有什么可顧忌的,怎就算得上是冒險呢,即便是他親自站在我跟前,也怕是認(rèn)不出我來了吧!”
殷玉芙神情凝重起來,雙眸一滯,默默嘆了一口氣,是啊,即便是座上的殷承祿親自站在“金班主”面前,恐怕也認(rèn)不出他便是在溪山之亂中詐死的廉帝殷頤了吧!
昔年那張傾倒眾生的臉,被溪山行宮一場大火毀得半點兒不剩。
殷頤拂開罩在面上的那層黑紗,伸手輕輕撫過他那張殘毀的臉,溪山之亂險中逃生,身上多處都被大火灼燒得不堪入目,幸而撿回了這條性命,存活于世,亦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而當(dāng)所有人都認(rèn)為廉帝殷頤已然葬身火海,就連殷頤自己也深知無路可逃的時候,卻是霍家兄弟舍身護了他一命,那個被當(dāng)成廉帝遺骸,深知后來被殷承祿下令挫骨揚灰的尸骨,實則是霍家長子霍青杉的。
千鈞一發(fā)之際,霍青杉毅然縱入火海,他深諳殷承祿機敏多疑,而溪山行宮內(nèi)多為內(nèi)監(jiān)殘軀,若不能叫殷承祿看到一副完整的男性尸骨,又豈能叫他相信廉帝殷頤已死從而助廉帝逃出生天呢?
當(dāng)時的情形,殷頤已經(jīng)記不大清楚,他只知道,他這條性命是霍家兄弟給的,是霍青杉舍身代他一死,是霍青桐不離不棄一路護他逃亡。
所以,即便是幾次三番奄奄一息承受不住想要沉沉睡去再也不想醒來的時候,殷頤都會不停地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必須活著,即便是不為自己同殷承祿之間的血海深仇,也要為了霍氏一門而活,霍氏一門上下老小一百二十余口人的性命,皆白白喪生,這等大仇不報,何以對得起忠肝義膽的霍青桐,更對不起為自己而死的霍青杉。
殷玉芙心中不免跟著一陣酸澀,同是她的兩位兄長,一個一母所出,一個異母而處,她卻獨獨對這異母的兄長殷頤親厚些。
當(dāng)她攛掇穆煙伺機刺殺殷承祿失敗,還白白害得穆煙丟了性命之后,曾一度陷入了絕望之中,然而,不知是否是上天厚待她,她收到了彭城金家班子班主金世峰的拜帖,她與金世峰有些交情,卻并不相熟,更何況如今的的心境,亦不會有興致聽?wèi)颍阃屏税萏幌氪稳眨笥褴接质盏搅私鹗婪宓奶樱@次的不是拜帖,而是請?zhí)?
金世峰在請?zhí)姓f,金家班子新排了一出戲,邀靜安長公主往彭城一觀。
與請?zhí)煌偷揭笥褴绞种械倪€有一塊殘缺的玉扳指,殷玉芙認(rèn)得那扳指,還熟悉得很,那枚帶著灼痕的扳指正是廉帝殷頤的隨身之物。
殷玉芙心道金世峰此次相邀,必定不簡單,可她并沒有打算只身趕赴彭城之約,思索再三后,當(dāng)即入宮覲見了云帝殷承祿,說明了自己欲要往彭城觀戲的緣由后,甚至請求殷承祿賜派幾名京武衛(wèi)貼身護她彭城之行。
殷承祿當(dāng)即允了,這個皇妹同他的關(guān)系不是一點半點的疏離,他忍讓再三,終究割舍不掉一母同胞之情。
而這次,亦是殷玉芙第一次主動求見他,甚至向他提出要求,左右不過幾名京武衛(wèi),并不是什么難事,殷承祿答允得很快,命孫捷親自挑選了十名精衛(wèi)隨殷玉芙與孟研修一路趕赴了彭城。
殷承祿心知,駙馬孟研修的身手不差,彭城離京都天啟城雖然路途遙遠(yuǎn),途中也不安穩(wěn),可公主府的護衛(wèi)也非等閑之輩,更何況還有孟研修呢?尋常人只怕也是極難近得了殷玉芙的身的。
可殷玉芙卻突然開口向他討要京武衛(wèi),這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