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懷里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她讓那個年輕的女子找了塊布,為嬰兒擦拭一下臉,送給我看。
這時,我的心情無法形容,又是激動又是高興,然而,接下來,就覺得渾身如同鉛灌一樣沉重。
看完自己的兒子后,我就走到師母身邊,想安慰她兩句,可是腰一彎下,腿就發軟。
身不由己地,“撲通”一聲,倒在她的身邊。
“你怎么了?”年輕女人驚叫,“還不快些起來!”
聽得她的驚叫,本來是閉著眼睛的師母睜開了眼睛,她吃了一驚,想扶我,沒能扶動。
老女人連忙喊那個老人,老人過來后,一言不發地將我攙起,在他的扶持之下,我走到一邊,找了塊青石坐下。
……
事后,在那兒調養了兩天,我們倆把孩子抱回道觀。
期間,老女人一家問我們是何方人士,我們沒敢告訴她,只說是自北方來此投奔親戚的。
因為這些年此地一直是兵荒馬亂,來往的外鄉人絡繹不絕,他們便沒有細問。
回來后,我們的心情又開始郁悶起來。
面對這個小生命,才感到,以前的想法過于天真,因為這事不是那么容易蒙混過關的。
師母就想了一個主意,那一日,我倆一大早將孩子抱下山去,出去數里路,找了一個人家,想將孩子寄托在他們家,開始那戶人家無論如何也不肯,因為這個年頭,很多百姓自己生存都是難題,誰還愿意為別人養個孩子呢。
架不住我倆軟磨硬泡,那個人收下了,但是提出一個條件,要我們隔一段時間過來照看一下孩子。
我們樂不得地答應了。
但是,待我們去了幾次后,一天,那戶人家突然提出一個想法,問我們愿意不愿意把這個孩子送人。
我們當時一聽,有些發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送人,從我們兩個目前的處境來說,倒是有一定的好處,然而面對一個如此可愛的孩子家,誰舍得那樣做。
那戶人家告訴我們,想要孩子這家比較富足,只因膝下全是姑娘,無一男孩,如果孩子到了他們家,一定不會受苦。
雖然這樣說,我們還是無法割舍。
他們告訴我倆,如果一時想不通不要緊,回去考慮幾天,再做決定也不遲。
幾天過去,師母的嘴唇上長滿了泡,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夜里只是長吁短嘆。
我何嘗不是如此,一想到孩子出生幾天,就要與我們分別,就如同從我們身上割下肉一樣難受。
但是,嚴酷的現實就擺在我們面前,如果想繼續留在道觀,我們必須做出決斷,把孩子送人。
不然,待師傅回來后,后果難以設想,孩子沒出生時,對這一切從未多想,如今面對這一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與師傅沒有任何相象之處的男孩,任誰都得在心里劃一個問號,不用說他了。
思來想去,我們只得痛下決心,送人!
那一宿,我們兩個人都徹夜未睡,師母連夜為孩子縫制了一套衣服,又煮了一筐雞蛋和鴨蛋。
第二天早晨,我見到她的眼睛都紅腫起來。
到了那家,他們卻說用不著這些,因為那戶人家說過,孩子現在身上的所有都得換下。
師母一聽傻眼了,看看我,我也覺得沒什么辦法,因為即便對方不說這話,到了那里,一切都由不得我們了,想怎么做,均是人家的事,我們不能,也無權干涉。
但是,師母去堅持要給孩子換上那套新衣服,孩子很乖,好象還特別懂事,在給他換衣服的時候,一聲沒哭,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象大人一般,不住地盯著師母,時不時還笑了起來,別人聽起來一定是悅耳動聽。
然而對我倆,那笑聲卻象一擊擊重錘,沉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