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士族間互相贈送婢女很是常見,買賣的也不少,至于讓婢女直接委身待客的也不是沒有,但相對而言,還是屬于少數派,尤其袁氏的門風森嚴,更是忌諱發生這樣的茍合之事。但以此女的姿色,如果在洗浴時略加主動,除了道學嚴謹的耄耋老者,徐佑很難相信,會有自詡風流、視禮法如無物的所謂名士能夠拒絕!像阮咸阮仲容就曾跟姑母家的婢女私通,可見這樣的事,時有發生。
徐佑心中一動,似乎聞到了陰謀詭計的味道,眼神故意放肆的在她臉蛋上逡巡不去,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名喚履霜!”似乎感覺到徐佑帶著侵犯性的目光,履霜的臉蛋浮上了一層紅云,薄唇輕咬,含羞帶怯,可身子卻有意無意的又往下傾伏了一個微妙的弧度,讓胸前和臀后更加明顯的呈現出來曼妙的曲線。
徐佑笑道“糾糾葛屨,何以履霜?起這樣的名字倒也有趣?!?
這是《詩經?葛屨》開篇里的句子,只要對比下秋分的名字,可知袁氏身為儒宗,真的比徐氏風雅太多了。
履霜微微一顫,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本該是不學無術的人隨口就能說出詩經的出處。徐佑何等的眼力,立刻察覺到這一點,也從另一面證實了他剛剛的疑惑此女對自己的來歷貌似所知頗多,應該是受人安排,準備使計陷害自己。只是不知道,設下這個陷阱的是馮桐,還是另有其人?
像履霜這種只看一眼就會讓人聯想到床笫的女子,能使出的無非是美人計。千萬別小瞧了美人計,用計不在險,而在于合宜,對付徐佑這種血氣方剛的少年,用美人計簡直是不二之選。
況且此計并不復雜,只要在沐浴時引得徐佑動手動腳,甚或翻身上馬,劍及履及,然后履霜突然大喊非禮,恐怕立刻就有人沖進來捉個現行。不管事后如何處置,哪怕袁階將錯就錯,將履霜許給了徐佑,可此事一旦傳揚開去,別的不提,只是添油加醋的把他光 屁股的模樣描述一番,徐佑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要是再被安一個“光腚徐郎”的名號,日后想要東山再起,豈止千難萬難?
這可不是被害妄想癥,要知道起綽號這種極其猥瑣的習慣,就是起于魏晉,盛于隋唐。比如太原王氏,數代都有齇鼻,被人送了個“齇王”的綽號。齇鼻,也就是酒糟鼻,不就是鼻子大了點嗎,至于這么諷刺人家?黃門侍郎盧懷慎好視地,人稱 “覷鼠貓兒”。殿中監姜蛟肥而黑,被說成“飽椹母豬”。更好笑的是,舍人呂延嗣頭發少,有點類似地中海,結果被人說是“霓虹國使人”,可見拿小霓虹來罵人,自古就開始了。
不過仔細想想,馮桐還不至于這么恨自己,雖然兩人一路上相處的不是很融洽,但他在袁階面前說了馮桐不少好話,應該足以彌補先前的那點不快,最多在口舌上討點便宜,滿足下虛榮心也就是了,應該不會使出這樣讓人身敗名裂的毒計。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個走路莽撞又不講禮數的婢女,還有她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眸里無法遮掩的狡黠!徐佑眉頭一皺,說實話,他對袁青杞的認知雖然僅僅停留在融合來的記憶里,但已經足夠讓他對這個蜚聲朝野的奇女子印象頗佳,可實在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她竟然會用這種卑下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尤其還是在他寫了退婚書之后。
你不想嫁給一個武夫,可以理解,心中有恨,也很可以理解,但此事到今日已經完滿的解決了,有沒有必要再搞這么一出?
難道真是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