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詫異,澄凈如明月的黑眸望著地上這個大膽的婢女,道“怎么叫不妥當(dāng)?”
錦繡只覺后背的汗順著肌膚流到了臀溝,連貼身的白襪都沾染的有些濕潤,不過勢成騎虎,怎么也得壯著膽子說完,道“劉五子獲罪,是罪有應(yīng)得,夫人本著仁心,阿姊本著良善,給一月一兩銀子,已是壞了府中的規(guī)矩,未免讓人口服心不服!”
“放肆!”一向喜怒不顯的十書猛然間臉色大變,斥道“夫人面前,有你饒舌的余地?給我閉嘴!”
詹文君不怒反笑,緩緩走到錦繡跟前,俯首道“不急,你讓她把話說完。錦繡,你盡說無妨,我聽著!”
錦繡知道現(xiàn)在退一步就是死,真說的在理,有十書庇護(hù),詹文君其實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樣,昂著秀頸,一幅忠臣直諫的慷慨模樣,道“劉五子是夫人從詹氏帶過來的老人,夫人賞他一點恩義,婢子們也能理解,所以一月一兩銀子,雖不合規(guī)矩,但合乎人情。可夫人再給五萬錢……恕婢子不解,倘若日后有人為了郎主、為了夫人、為了郭氏戰(zhàn)死,又該給多少錢才能安撫眾人之心?莫非在夫人眼中,郭氏人的性命,比不過詹氏的人值錢么?”
啪!
錦繡的身子倒飛了出去,猩紅的血跡順著兩瓣薄唇落到了微微聳立的胸前。她捂著已然半腫起的臉頰,望著萬棋冷冷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阿姊,你一根小手指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但不知道這泉井中三十七人,是不是同樣心服口服?”
萬棋眼角的余光早看到其他人雖跪伏于地,但被錦繡言語所動搖,或茫然,或無措,或有所思,或心生不忿,但再也不是先前那種恭敬的無以復(fù)加的神態(tài)了。
她性情冷冽,對此并不以為意,真要有人大膽,一并殺了就是,道“我要取你的性命,何須要你心服?剛才一耳光,是要你記住了,再對夫人不敬,可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錦繡身子一冷,她毫不懷疑,要是真的再說什么過火的話,可能,不,是一定會死在這里!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詹文君淡淡的道
“萬棋,退下!”
萬棋再望了錦繡一眼,垂頭退后,詹文君笑道“錦繡,你一直在泉井做事,我對你所知不多。今日一看,原來你也是讀過書的,不然《孟子》的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來,又應(yīng)景又合乎時宜,了不得!”
她頓了頓,道“不過讀書不能死讀,孟子說以力假仁者霸,可見力氣大些,也不是壞事。至于詹氏、郭氏,自我嫁到郭府,所有下人部曲,都以郭姓為己姓,無分彼此,更不分內(nèi)外,你狡言惑眾,信口雌黃,是何居心?還有,五萬錢,還不及朝中那些貴人們一頓飯錢,在你眼中,卻是恩賞過重,莫非一條人命,就如此的卑賤不文?”
她走過錦繡身旁,來到眾人當(dāng)中,道“就如你們,為了我郭氏不辭辛勞,盡忠職守,臨危之時,都能不惜一死。但你們有家室有妻兒,區(qū)區(qū)一兩銀子的月錢,如何對得起你們衣襟上沾染的鮮血?趁著今日,我對你們做出承諾,但凡有為家族受傷、致殘、犧牲者,親眷皆可受最低十萬錢、最高五十萬錢的撫恤,月領(lǐng)五兩銀子,只要一天家族仍在,此錢一天不絕!”
黑壓壓的人群頓時激蕩起來,雖然不敢高聲,但一個個神情晃蕩,不能自抑,眼中眉梢是恨不能為之赴死的感激和忠誠。
十書默默看著這一切,扭頭去看錦繡。卻見這個平日里最喜歡自作聰明的心腹已經(jīng)臉色煞白,魂不守舍,如喪考妣。
“來人,錦繡以下犯上,不守尊卑,言語無狀,把她抓起來,等候處置!”
錦繡頓時絕望,知道被十書拋棄,但她連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掉了一般,癱軟在地上。
“且慢!”詹文君擺擺手,不以為意的道“錦繡也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