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xì)聽顧允說了案情,徐佑這才恍然。原來錢塘縣有一人叫仇羊皮,因家貧,母親死后無力安葬,所以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賣給了同縣的李冬。其女仇三只有七歲,出落的眉目清秀,十足的美人胚子,被李冬以十倍高價又賣給了句章縣的梁青,但沒有說明仇三的來歷。
后來因鄰人告發(fā),仇羊皮和李冬被抓歸案。按照楚國盜律“賣子孫者刑一歲……掠人、掠賣人、和賣人為奴婢者,處死!”,所以此案乍看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顧允道“……杜縣尉的意思是,按律處仇羊皮一年刑期,處李冬絞刑。而李縣丞卻不同意……”
“按律自當(dāng)如此!”鮑熙問道“李縣丞為何不同意?”
“說來話長!”
顧允轉(zhuǎn)頭高聲道“來人!”
立刻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一個黑衣男子,身形瘦長,神氣內(nèi)斂,低首垂眉間卻自有一派灑然風(fēng)度。
“去大堂請李縣丞、杜縣尉來此敘話!”
“諾!”
黑衣男子躬身退下,徐佑觀他步伐穩(wěn)健,落地生根,應(yīng)該不是縣衙里的衙卒。不過想想顧允的出身,有幾個高手護衛(wèi)也在情理之中。
過了片刻,進來兩個人,一個面容瘦癯,如枯葉將死,走起路來搖搖欲墜,正是錢塘縣丞李定之。另一個高大粗壯,肌膚黝黑,顧盼間意氣飛揚,卻是縣尉杜三省。
一縣之內(nèi),以縣令為長,縣丞次之,也就是第二把手,縣尉再次之,不過縣尉主管刑獄盜捕,權(quán)力很大,有時候甚至不把縣丞放在眼里。
“見,見過明府!”李定之說話時急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就會接不上氣息似的,讓人聽來十分的難受。
“明府,還是我說的,李冬其罪當(dāng)死,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為他開脫!”杜三省的嗓門跟他的身子一樣粗大,就像千金巨錘敲到了一枚破鼓上,悶聲悶氣,比李定之更讓人受不了。
徐佑安坐一旁,突然有點可憐顧允,天天跟這樣兩個人共事,先不說性格為人如何,單單說起話來,就很是夠嗆!
“杜縣尉,你先不要急!”鮑熙笑道“讓我們先聽聽李縣丞的理由,要是在理,大家還可以商議,要是不在理,到時候明府自有決斷。”
杜三省哼了一聲,道“鮑主簿,你是明白人,莫非還不清楚縣丞打的什么主意?這個李冬,可是他的同宗侄兒!”
顧允一愣,奇道“剛才在大堂,你怎么沒說?”
杜三省眉角一挑,道“明府,我雖然是粗人,但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揚。堂前那么多人在,說出去難免會讓人覺得咱們錢塘縣護短徇私……”
“杜三省,你少……少血口……噴,噴人!”李定之額頭青筋暴起,指著杜三省怒道“李冬是我侄兒不假,可早年兩家交惡,已斷了往來,街坊四鄰誰人不知?我……我按律辦差,盡忠于上,就算不是李冬,換,換了別人,同樣要……”
“要怎樣?要包庇袒護?”杜三省猛的跨前一步,李定之在他身邊就如同三歲小兒,道“李定之,別以為你的勾當(dāng)我不清楚,真兜出來,第一個倒霉的是你!”
徐佑冷眼旁觀,這兩人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應(yīng)該在顧允來錢塘之前就已經(jīng)水火不容了,只是在上司面前如此沒大沒小,公然撕逼,恐怕背后另有隱情。
“夠了!”
顧允皺起了眉,無奈容顏太秀,連蹙眉也像極了女子,但這一聲“夠了”,聽在李定之和杜三省耳邊,卻同時一震,乖乖的束手而立,不敢再說一字。
“李縣丞,你說,為什么不該處死李冬?”
李定之清了清嗓子,平復(fù)下心氣,道“盜律有規(guī)定,賣子孫只有一年刑期,賣五服內(nèi)親屬,是尊長者才處死刑,期親及妾與子婦的均為流放,而買者卻罔加死刑,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