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不去荊州嗎?”
江夏王坐鎮荊州,北拒元魏,西抗姚涼,龍盤虎踞,屏藩江東,郭勉忝為心腹,既被逐離揚州,自要回到荊州去。
詹文君低聲道“家舅多年在外,回荊州也無用武之地,況且江夏王府中派系林立,與其回去被排擠,不如在金陵另起爐灶。”
徐佑默然片刻,輕笑道“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比起荊襄等地軍寇橫行,戰火紛擾,金陵,確實是一個好去處!”
他站起身,雙手交疊,作揖行禮,道“愿夫人此去萬里鵬程,春風得意!”說罷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毫不留戀。行至門口突然聽到布幛后面響起詹文君的聲音,透著幾分急切,也帶著幾分黯然,道“微之……”
自從相識以來,不管人前還是人后,詹文君一直以郎君稱之,不曾逾矩,今日眼看分別在即,竟然一時情動,稱起了徐佑的字。
徐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道“夫人有何吩咐?”
似乎感受到徐佑的冷淡,詹文君猶豫了一會,語氣也趨于平靜,道“我與微之相逢于危難之時,承蒙援手,得脫困境,此恩沒齒難忘!日后若有機會來金陵一晤,自當……”
“夫人言重了!”
徐佑長身玉立,翩翩如千丈松,微微一笑,打斷了詹文君的話,道“當其時也,合則兩利。我從夫人處受惠實多,談不上什么恩情。此去金陵,關山路遠,只怕再見無期,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言盡于此,緣盡于此!
萬棋不懂男女間的情愛,不知道徐佑為何突然變得這般的決絕,滿臉茫然無措,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外,才猛然驚醒,望著青簾布幛,道“夫人,要不要我追徐郎君回來……”
“由他去吧!”
四個侍女從內室中出來,撤去了遮擋在房內的布幛,詹文君眼眸中略帶著一絲的悲傷,淡淡的道“如何,阿姊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內室中還有一人,赫然是一身白衣的宋神妃!
“自古男兒多薄幸,妹妹今日算是見識了吧?”宋神妃走到近前,俏臉含笑,柔聲道“徐佑之前對你怎樣,你心知肚明,不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少也是曲意逢迎,大有討好之意。可方才聽到郞主失勢,在錢塘已經不可能再給他庇護和助力,立刻冷臉相向,毫不留戀。這等人固然有些許才干,也懂得怎樣討女郎的歡心,但人品低劣,切不可托付終身。”
詹文君容顏清冽,目光如水,低首道“阿姊說這般話作甚么,可是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不成?”
宋神妃搖頭道“女子再嫁,是平常事,如何說的這么難聽?阿禮既然去了,不能真的誤了你的終身。我聽郞主的意思,似乎有意在金陵為你尋一富貴人家,不是皇室子孫,也會是門閥名士,到時候錦衣玉食,琴瑟和諧,豈不比跟了徐佑一介齊民要快活的多?”
《三國志》的后妃列傳里記載,魏蜀吳三國的皇帝都娶過寡婦,上猶如此,更別說其他人了。再到南北朝,思想解放啟蒙,社會風氣大開,比如宋主劉裕的女兒嫁過兩次,北魏北齊北周的公主都寡居不久另嫁別夫。所以說從宗室名門,到閭里百姓,女子再嫁,非但不以為恥,反倒稀松平常,大受歡迎,跟后世理學大盛后的概況不可同日而語。
詹文君漠然道“家舅想的謬了,我既無傾城之貌,也無掃眉之才,篳門圭窬,蓬戶甕牖,豈能入得皇孫名士的眼中?此去金陵,為郭氏尋得立足之根,不管千難萬險,我自當殫精竭慮,死而后已,至于其他,再也休提!”
這番話擲地有聲,當真巾幗不讓須眉。宋神妃眸光流波,似笑非笑,挽住詹文君的手,在她臉蛋上游弋不去,道“其實以妹妹的姿色,就是陸半魚、袁青杞也大可一比,誰家的郎君能得妹妹青睞,都是三生修來的緣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