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你如仇讎,恨不得挫骨揚灰……山兄,依你之見,他是怎樣的人?”
山宗仔細回想了跟那人的交往經歷,道“他不像瘋子,也不像喜怒無常的人,反倒溫文爾雅,行止飄逸出塵,言語中從不俯視他人,很易親近。”
“小人只是可恨,偽君子卻是可怕!”
徐佑嘆了口氣,道“若我所料不差,他讓你去漁村等死,有兩層意思。一則是看看你的能力,畢竟溟海盜名聲在外,要是能夠在朱氏的重重包圍中將被掠女子安帶出去,說明才干出眾,可以用金錢美色來拉攏你,日后依為腹心也不是不可能。”
“戎狄的雜種狗才,”山宗呸了一口,大罵道“作他姥姥的春秋大夢去吧!”
徐佑一笑,在沒有底線的人心中,世界上所有人的底線都可以用價值來衡量,錢財美色家人兄弟朋友,總有你在意的事物,所以也就有了突破你的底線的籌碼。
只是他們不知道,有時候,謹守底線的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觸不到,摸不著,也就無從用價值來衡量它。只有當你狠狠的撞擊它的時候,才明白它的骨頭有多硬,它的脊背有多直,硬的不可撼動,直的不可彎曲。
它,叫作良知!
人性本善也好,人性本惡也罷,善惡之分,還是在人性的范疇之內。而人性不同于獸性的地方,就在于那一點始終不曾泯滅的良知,讓他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二來,我想,他是準備在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把掠賣良人一案嫁禍到溟海盜的頭上!”
山宗身子一震,雙眼瞪如銅鈴,好半響才回過神來,道“你……你是說……”
何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道“七郎說的沒錯,這個人心思深沉,處事決斷,面對漁村被圍的絕境,立刻選擇了放棄營救,并安排善后脫身之計。之所以讓山宗前往,目的正是為了陷害溟海盜,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漁村的二十七人無一活口,或戰死,或自盡,若是山宗不提前逃跑,也必定會死在那里——不是被朱氏的部曲殺死,就是被這群賊眾從背后暗算。”
徐佑接著道“山兄的樣貌頎偉,非同常人,只要朱氏仔細一查,定能查出你的身份來歷。到了那時,溟海盜與朱氏結仇,等于徹底得罪了整個吳郡乃至揚州的門閥,還平白背了一個掠賣良人的罪名,正好可以給水師借口出兵圍剿。”
山宗心緒震蕩,道“怪不得,他給了我一塊令牌,指定以我為尊,到了村子里可以號令所有人聽命行事。原來,這一切都是要坐實我為主謀的毒計!”
……
山宗抵達漁村之后,亮出令牌,村子里所有人立刻俯首聽命,沒人質疑,也沒人反抗,整個過程不起一點波瀾,哪怕山宗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人,可只要令牌在手,任何事都能一言而決,包括他們的性命在內。
他剛上來沒有起疑心,驗看了貨物,是一船上好的錦緞,藏在船艙的夾層內,上面是幾十筐的魚蝦。村民也不瞞他,直說這是私渡的買賣,將錦緞藏在魚蝦之下,偷偷運到青州邊境,然后打通關節,過境賣給魏國的富商。
楚魏兩國沒有開放市易,錦緞的南北差價可以賺取巨額利潤,因此私渡的買賣十分昌盛,山宗在溟海時也聽說過,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會關心這樣做是不是觸犯了楚國的法律,也不會關心是不是逃稅漏稅造成了朝廷的厘金減少,僅僅存了報恩的心思,開始積極參與北上路線的籌備和各種應急計劃的制定。
小小的漁村,仿佛與世隔絕,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經風聲鶴唳,江左諸葛朱智接管了指揮權,開始將目光投射向這個小漁村。
山雨欲來風滿樓!
是夜,村民中領頭的將他帶到了一間地下的密室,在那里他第一次見到了朱凌波。小姑娘頭發散亂,被五花大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