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比老莊,魏文遠不讀書就罷了,還狂妄自大,難怪被人嘲笑。至于關中侯的爵位,只是受蔭虛封的,沒有實權,也沒有俸祿,所以向來不為人重視,估計是想說些妄語以揚名,卻弄巧成拙,可憐可嘆。
朱智慢慢坐了下來,道“《后漢書?鮮卑傳》里記載,有禽獸異於中國者,野馬、原羊、角端牛。角端雖是靈獸,可向來被認為是異族、胡人的東西,體壯如牛,丑陋不堪,為漢人所不齒,魏家對此諱莫如深,可以理解。只是……既然魏度為角端所累,又為什么會用它制成棨牌,作為聯絡交通的信物呢?”
“能做出掠賣良人的惡行,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朱睿大恨,道“我這就去會稽,取了魏度的首級!”
“不要沖動!”朱智皺著眉頭,道“僅憑我們手中的證據,無法坐實魏度的罪名,真鬧將起來,有理也變得沒理了!”
“四弟說的是老成持重之言,若是昨日那賊子未死,我們大可從長計議。但現在人已經成了死灰,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魏度的耳中。他若是銷毀證據,解散賊眾,將劫掠各地的良人埋殺或運走,自個摘的干干凈凈,更不可能坐實他的罪名。”
朱禮久任太守,又兼任建武將軍,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看待問題的角度跟多為皇帝參贊之臣的朱智大為不同,道“子愚的做法看似粗魯,卻暗含兵家出其不意的奇效。沒有證據,就去魏度的口中要,去他的家中搜,郡中的田宅,山澗的別院,做下這樣的大事,必定會有文書賬簿往來,我就不信他有通天的手段,竟不漏出一點的破綻?”
“可是,現在不能確定魏度就是幕后的主謀,要是弄錯了人,魏氏那邊不好交代……”
“四弟,其實你我心里都清楚,哪會有這么巧的事?魏姓,銀制的棨牌,角端的孕夢,魏度肯定脫不了干系!”朱智直指問題的核心,道“有棨牌在手,魏度生母的孕夢又不是無人知道的秘事,耗費些時日總能查出來。魏度估計也是這個想法,以為自己還有時間來安排后路,幸好有顧賢侄提醒,咱們已經占據了先手,先手不能失,寧肯冒點風險,大不了事后我向魏文暄負荊請罪!”
朱智長于謀,卻疏于斷,況且朱智說的也有道理,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道“就算要對魏度動手,也不能明火執仗,最好布局誘他出來,悄悄的拿了審問。這樣進可攻退可守,不至于跟魏氏徹底撕破了臉!”
“好,按你說的辦!”朱智毅然道“我跟子愚隨你一同回去,魏度或許豢養有高手。凌波……她不能舟車勞頓,先拜托顧賢侄照料吧,等會稽事了,再接她回去。”
朱顧雖為兩姓,實則一體,顧允跟朱睿一樣,都是他的子侄輩,也不用多說什么感謝的話。顧允就差拍著胸口做保證了,道“三伯和四叔盡管放心,凌波在我這一定將養的白白胖胖,過段時日,還你個秋水明眸的女郎!”
“對了,徐佑那里由你代我致歉,事態緊急,我就不去拜訪他了,日后再來錢塘登門道謝!”
“好,侄兒記下了!”
第二日一早,送走朱氏等人,顧允沒回衙門,直接去了西城的靜苑。徐佑迎到正門口,笑道“明府大駕光臨,陋舍蓬蓽生輝啊!”
“好你個微之!”
顧允捶了下徐佑的胸口,道“弄出來好大的動靜,結果雙手一甩,躲到宅子里做起了活神仙,讓別人在外面好一通忙碌!”
小拳拳捶胸口?多虧我有胸肌,徐佑腹誹一句,挽著顧允的手往院子里走去,道“我一介齊民,又幫不上什么忙。怎么,朱氏的人昨日去勘查尸體了?”
顧允怕徐佑多心,道“不是信不過你,朱家叔叔想從尸體上找到對方的出身來歷……”
“找到了嗎?”
“找到了一枚銀制棨牌,刻著角端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