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衙,后花園人頭攢動,粗估有二三十人,見到徐佑,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很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免不得一番吹捧。徐佑臉含笑意,恭謹有禮,絲毫沒有年少成名的桀驁和清高,讓人心生好感。
他左右四顧,果然沒看到張墨。這時陸會走了進來,眾人齊齊施禮,陸會笑道“我與諸位都是熟識,虛禮就免了吧。坐坐,都請坐,稍后我還要去視察民情,時間緊,長話短說,郡守府行文本縣,讓我和錢塘父老一道商議,是不是把錢塘湖易名為西湖。你們也知道,那些士子們鬧騰的厲害,不遂他們的意,還不知要鬧騰到什么時候。各位有什么看法,直言無妨!”
“錢塘湖本算不得揚州名湖,此次因為《錢塘湖雨后》聲名大噪,我那些外地的朋友親眷,來了錢塘總喜歡問西湖在哪,我往往要多費唇舌解釋,真不如易名的好!”
“我贊同!與其因循守舊,讓錢塘湖泯然于眾,還不如易名西湖,為本縣多造一處名勝!”
“嗯,錢塘湖之名也不是一成不變,先后有錢水、武林水、明圣湖、明月湖等諸多叫法,西湖之名通俗易懂,西湖比西子嘛,易名未嘗不可!”
眾人紛紛發言表態,大都同意易名,只有少數幾個墨守成規,不愿輕易的改弦更張,但人少式微,沒有形成足夠的阻擋的力量。陸會一直沒有說話,等眾人議論的差不多了,眼睛滴溜溜的掃過徐佑,道“七郎,你的高見呢?”
徐佑拱手道“佑份屬晚輩,當著諸位高賢,不敢妄語。但我也是認同易名,易名對錢塘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
“哈哈哈,就是這句‘何樂而不為’!好,那就決定了,從今日起,錢塘湖易名西湖,我即可上奏郡守府,府君批復后再曉示百姓,咸使周知!”
商議已定,眾人散去,徐佑剛要跟著離開,陸會喚住了他,引著到了后堂,請讓就坐,道“你在畢家村買了塊地?”
買地的手續經過杜三省和李定之,這樣的小事,一縣之長向來是不過問的。徐佑笑道“是何郎君買的地,他的灑金坊要另覓去處,正好畢家村有合適的地,便以市價買了下來。明府,可是觸犯了哪條律法,或者價錢給的賤了,欺瞞了原主?你盡管告知,但凡有錯,我會讓何郎君負荊請罪,絕不輕饒!”
“那倒不是!”陸會瞇著眼笑道“我聽說了,不僅沒少給錢,反而多給了不少,看來灑金坊近來的生意挺好啊……”
醉翁之意,真是隔著三里地都能聞到,徐佑搖頭嘆道“好什么啊,明府還不知道嗎?聚寶齋的劉郎君拉攏了揚州二十多家大紙商,吆喝他的剡溪大紙,并且勒令不許賣灑金坊的紙,眼看著整個揚州的生意都被劉郎君搶了去,何郎君天天坐在灑金坊里借酒消愁,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呢。”
“這……竟有這樣的事?”
陸會臉上的驚訝恰到好處,似乎他真的不知道劉彖打壓灑金坊,道“是不是有誤會?劉郎君為人敦厚,不像是會使出下作手段的人啊?”
“誰知道呢,也許劉郎君被身邊的人蒙蔽了。我正準備求明府幫忙,找劉郎君說和說和,揚州這么大的地方,一家做不完十二郡的生意,好歹給灑金坊留口飯吃!”
“行,七郎開口了,我豈能不幫忙?”陸會面露難色,道“只是冬日太冷,衙里的炭火不夠用了,我這人吶,一受冷就容易忘事……”
徐佑頓時義憤填膺,道“下人們怎么辦差的?明府稍候,我馬上就派人送十車柴來。”
陸會多次想拿徐佑的把柄,可沒想到徐佑這個門閥出身的人非但沒一點驕橫,而且滑不留手,姿態放得極低,該送的錢一分不少,時不時的還額外奉上點孝敬,讓他無處下口。后來他也想明白 ,徐佑不是好對付的,畢竟顧允站在背后,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