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八子社的第一次聚會持續了整整五日,這五日八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食同案,衣同裘,白天于錢塘縣如畫的山水間吟詩唱和,踏青賞花,好不愜意,晚上圍著暖暖的火爐溫酒夜話,促膝長談,縱論古往今來的道德文章,時不時的夾雜些名家軼事,氣氛熱烈又不失溫馨。每個人在彼此的詩文里更加熟悉彼此的性格、為人和喜怒哀樂,通過唱和與思辨加深了了解,促進了感情,開始從為了共同理想走到一起的陌生人,變成了慢慢靠近心靈的朋友。
雖然從朋友到摯友再到互托生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肯定一點如果要選幾個人一起背負著理想遠行,那么這里出現的人,將是他最好的選擇!
五日如眨眼的時光,又到了分別的時刻,張墨和沈孟家中都有老母需要照料,不能在外面待得時間太久,王戎、鮑照和巫時行結伴往吳縣求學,周雍家在吳縣,正好同行。杜盛先去海鹽找他的兄長杜安,然后也要去吳縣和王戎他們回合。
約好了下月初三再聚,徐佑揮手作別,望著三艘輕舸往三個不同的方向遠去,這才轉身回府。剛剛梳洗一番,冬至從外面掀開布簾子進來,道“小郎,小曲山那邊……”
“嗯?”徐佑轉過頭,臉上水珠未干,少年的容顏雖有瑕疵,但是還沒有被時間刻上深沉的縱橫線,總是比江南的春風更容易讓人沉醉,道“又出現陰兵過境了?”
“沒有!”冬至心口微微跳動,急忙低下頭去,道“關于陰兵的詭事已經停歇了,近來沒聽到重新出現的消息。不過小曲山上接連四五日一直在悄悄的運送米糧,照我初步估計,現在囤積的米糧足夠兩百人四五個月的用度。”
徐佑皺眉道“小曲山一共多少人?”
“劉彖的內宅有數十人,外間的部曲有一百多人,總數不會超過二百。”
“五個月之用……”徐佑突然想起那天和老農的對話,莫非劉彖看出什么不對,為了防患未然,所以提前囤積米糧?
“錢塘幾日沒有下雨了?”
“從正月初七算起,足足有六十日了!”
徐佑沉思了一會,道“錢塘的糧價可有異動?”
“沒有!今春的小麥長勢不好,大家可能有點憂慮,但按往年的情形,三月會有幾場大的桃花雨,一旦有雨,糧食自然不成問題。”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重點就是三月,三月不雨,這一季必定會歉收乃至絕收。
“若是沒雨呢?”徐佑反問道。
“這……”冬至呆了呆,終于聽明白徐佑的意思,腦袋里飛速的轉了幾個彎,斷然道“沒雨也無關緊要,就算錢塘遭了災,官府也會從別處調糧賑濟,三吳向來富庶,不缺這點糧食。劉彖若是想趁旱災屯糧發財,我敢打賭,必定會賠的血本無歸!”
劉彖不是蠢貨,他背后的都明玉也不是蠢貨,都明玉背后的天師道更是高深莫測。哪怕現在糧價平緩,沒有異動,可他偷偷的囤積這么多米糧,花費的錢絕不是小數目。難不成天師道有觀測天象的秘術,而已斷定今春不會下雨,所以才賭上一把?
“你繼續監視,最好打探清楚劉彖從何處收購的米糧,買入的均價是多少,具體的數目和用途,有什么進展及時向我匯報!”
“諾!”
到了晚上,徐佑越想越覺得可疑,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等到天光大亮,心神不寧,正想讓山宗去接何濡回來商議,就聽到何濡和秋分在房子外面說話的聲音。
“其翼,你回來的正好……”
看到徐佑倚門而立,何濡笑著走過來,道“我來給七郎報喜!”
“何喜之有?”
“你心心念及的竹紙,方老姜造出來了!”
“啊?真的?”徐佑大喜,道“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