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落,滿腔怒火記到了徐佑頭上。所以得知徐佑來了金陵,如臨大敵,遣了心腹追到廣陵,隔斷內外,嚴防張玄機知道這個消息。可誰曉得怎么回事,她仍舊第一時間得知徐佑來京,竟連《廣陵散》都不尋了,竟夜兼程,不辭勞苦趕回了金陵,連家都沒回,徑自去了崔府,要為徐佑拜師一事說和求情。
張玄機不知道的是,崔元修之所以堅拒徐佑于門外,跟張籍的私下交代也不無關系。倒不是張籍對徐佑這個人有什么成見,樣貌、文辭、人品無不是上上之選,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是徐氏的漏網之魚,現在有皇帝庇護,看似安,一旦晏駕歸天,太子繼位,徐佑說不定哪日就被下獄問斬,他的親眷,必定也要被株連。
顧陸朱張,吳郡四姓,別看和徐佑的關系都挺好,可那只是不傷筋動骨的小投資,就像后世的風投,看好你,給你點資金,任你自由發展,發展好了收取豐厚的回報,發展不好,就當交個朋友。若真到了和皇權抗衡的那天,誰會拿著整個家族的前程去幫你呢?所以投資是一回事,聯姻是另一回事,當初何濡極力勸阻徐佑和張玄機來往,就因為他早就預見到了今天的結果。
門第的鴻溝尚可以填滿,但利益的天平,永遠不會像弱者傾斜!
于是,張玄機回到金陵的第二天,受到了張籍最后也是最嚴厲的警告若是膽敢私下見面,藕斷絲連,他將動用御史臺和張氏的力量打壓徐佑。值此風云際會之時,可以想象御史臺那群咬人就要咬出血的瘋狗將給勢單力薄的徐佑帶來怎樣的麻煩!
御史臺的主官御史大夫時而設,時而廢,很長一段時期,御史中丞就是御史臺的老大。而御史臺是做什么的?《南齊書》卷一六《百官志》: “今中丞則職無不察,專道而行。皇太子已下,其在宮門行馬內違法者,皆糾彈之。雖在行馬外,而監司不糾,亦得奏之。”
這樣的監督權力,是公開的,也是合法,御史中丞掌奏劾不法事,比起司隸府,更適合搞一些明面上的斗爭,真要鐵了心和徐佑過不去,還真是個煩。
張玄機無奈答應,只要求得崔元修松口,從此不再和徐佑見面。但張籍老奸巨猾,又和崔元修串通一氣,哪里肯同意這個條件?崔元修根本不可能收下徐佑,豈不是永遠沒辦法斬斷兩人的聯系?
所以張籍只給了張玄機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后,要么形如陌路,要么徐佑倒霉;所以張玄機哪怕夜深,不顧禮教大防,也要去拜見剛剛回府的崔元修。
因為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可老天爺就這樣給她開了玩笑,朝思暮念,卻又偏偏見不得的人,就那么仿佛神賜般出現在她的身后,然后談笑從容,以崔元修最引以為傲的《尚書》擊敗了他,至于那些被折服的師兄弟,張玄機其實從來沒有放在心里,他們和徐佑,也從來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出了崔府,站上石橋,好像上元夜的重演,徐佑出乎意料的先表明了心跡,其實他的心,張玄機早通過顧允的書信了解了,只是面對面聽他這樣說出來,那瞬間的歡喜,幾乎摧毀了她好不容易裝出來的隔閡和堅強。
被婉拒后的徐佑轉身離開,臨別時的那首詩,卻讓躲在門后的張玄機淚流滿面。“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其實,多情的何止那輪明月,還有月色中久久無法自抑的女兒心!
原以為從此兩相別離,翌日竟聽到了徐佑遇刺的消息,尤其還是和她分手之后,立刻遭到了刺客的暗殺。張玄機既擔心又自責,若不是她,徐佑還好好的藏在崔府里,怎么會受傷?怎么會殃及性命?越是這般想,越是內疚的幾乎悲愴欲絕,可她被父親禁了足,無論如何哀求,都不肯答應放她去探視徐佑一面。
那幾日張玄機心頭泣血,徹夜難眠,差點柴毀骨立,不成人形。后來張籍實在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