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遇有始有終。然而,守奴,你讓我失望了!”
從來只有臣子讓君王失望,豈有君王讓臣子失望的道理?話說到這個地步,安子道已經明了蕭勛奇背叛的緣故,心中反倒平靜下來。他是楚國的皇帝,自有皇帝該有的氣度,事已至此,爭辯誰對誰錯毫無意義,成王敗寇,占據優勢的人永遠有道理,可這道理卻只能說服自己,說服不了別人。
殿外的廝殺聲越發的清晰起來,透過含章殿的窗戶甚至可以看到遠處燃起的火光,今夜注定要有無數人長眠于此,可奇妙的是,殿內卻好像在閑話家常,你一言我一語,不急不緩,而林霜虎佝僂著身子站在安子道背后的陰影里,就像不存在似的,如同這幾十年來的時光。
他們都在拖延時間,等著外面對峙的戰局發生變化,或變得有利,或變得有害,但無論如何,只有變了,才能繼續落子。
安子道和蕭勛奇都是弈棋高手,兩人并不急!
“你時常說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可真的如此嗎?你此次重病不起,讓竺道融以大宗師的修為強行續命,卻對我說是服了溫如泉的藥已然大好。你有沒有想過,若我因此放松警惕,一旦你突然駕崩,面對滿朝仇讎,遍地虎狼,毫無準備的我又該如何自處?”
蕭勛奇的質問仿佛用尖刀剖開了彼此的心,字字泣血,道“守奴,在你心里,有一個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嗎?”
安子道再次沉默。
還是那句話,他是皇帝,信任你不假,可也要防止一家獨大。蕭勛奇任司隸校尉,權勢之重,已經超過三省六曹,若再有蕭氏的子弟進入中樞,難免尾大不掉。對皇帝而言,這其實是愛護你,保護你,讓你遠離可能會有的誘惑和不該有的野望。可對蕭氏來說,這些年家族里的怨氣遮天蔽日,蕭勛奇一個人的位高權重,卻讓整個家族的黯淡無光,長久下去,袁、柳、庾、蕭四大頂級門閥,蕭氏必然是最早掉隊的一個。
于是,蕭勛奇必須為蕭氏門閥尋找出路,安子道指望不上,太子就此進入他的視線。搖搖欲墜的太子,無疑最需要司隸府的支撐,兩人一拍即合。但蕭勛奇并不是什么都和太子共享,太子也不會什么都和蕭勛奇攤牌,兩人一邊合作,一邊提防,暗中對抗最大的對手皇帝!
“太子承諾你什么?”
安子道突然道“命你為太尉、大司馬抑或大將軍,領中外諸軍事?蕭氏子弟優先拔擢,進入臺省,做中書令還是尚書令?蕭校尉,你雄心壯志,不愿做狗,可投靠太子,終究還不是他的一條狗嗎?”
兩人相識以來,要么以名姓,要么以字號,這還是安子道第一次稱呼他的官位。多年情分,終于恩斷義絕。
“太子篡位自立,若無我蕭氏,他的龍椅坐不了太久。可以想見,十年之內,太子離不開蕭氏,而十年之后,太子就是想動,也動不了蕭氏了!”蕭勛奇憐憫的看著安子道,道“我和太子之間,誰是誰的狗,還真不一定!”
“你!”
安子道雙手按住御案,緊緊抓著明黃綢緞才沒有失態。他固然痛恨太子,可再怎么說太子身上流得也是皇室的血脈,如今卻被一個臣子膽大妄為的視之如狗,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來人!”
以安子道為中心,在他身后和兩旁成扇形擺放的八座檀雕云龍紋嵌玉石座屏風后露出幾道暗門,整整十六位小宗師魚貫而出,最高達到三品巔峰,最低也是五品入門,分左右站定,氣勢驚人。
蕭玉樹笑道“太極殿和含章殿都有暗室,這不是什么秘密。不過我費盡心機,始終打探不出暗室里究竟藏的是甲兵還是高手,今日才知,主上的夾袋里原來有這么多的小宗師。”
小宗師不是大白菜,整個江東二十二州,明面上破開五品山門的小宗師不會超過三十人,誰又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