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太子和衡陽王出現在殿前的寬闊廣場,安子道整了整衣襟,端坐如廷議時,淡然看著太子騎著馬,慢慢走上前。
“麟兒,好手段。連朕最器重的司隸校尉都和你狼狽為奸,父皇這次輸的不虧,輸的心服口服!”
這聲麟兒真是無限心酸,無限譏嘲,配合極少自稱的朕,讓人唏噓不已。安子道對太子自幼寵愛有加,東宮二率未裁撤前甲兵過萬,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歷朝歷代絕無僅有。若不是因北伐意見不一導致兩人生了嫌隙,一個想要廢太子,一個想要纂帝位,何來今日的父子成仇,兵戎相見?
“父皇!”
太子沒有下馬,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曾經在他心目中比天還要高大威武的父親,眼神里透著幾分難以言述的快意,道“不是兒臣好手段,而是父皇年老昏聵,只知寵信奸佞、濫殺無辜,如蕭校尉這樣的肱骨忠臣,自然擇明主而棲!”
蕭勛奇站在遠處,望著滿面塵灰,衣衫破損的安子道,默然無語。
說兩人狼狽為奸其實冤枉了蕭勛奇,他和太子之間并沒有安子道認為的那么緊密。起初只不過是政治投機,為太子點資源便利,做點東宮不方便出面做的黑活,再封鎖一些不太正面的消息免得傳入皇帝耳中。
除此之外,兩人的交往并不多!
畢竟是儲君,提前賺點印象分,為家族日后的發展結個善緣。但這樣的交往必須瞞著安子道,要不然皇帝還沒死呢,就急著另找靠山,那是自取滅亡之道。
直到白賊之亂,蕭玉樹立不世之功,卻功高不賞,反而差點獲罪,蕭勛奇對安子道徹底失望,開始積極襄助太子。期間太子多次儲位動搖,蕭勛奇暗地里出了不少力氣,間接影響了安子道廢儲的決心,要不然豈能運氣那么好,次次逢兇化吉?
蕭勛奇并不喜太子的為人,甚至有些鄙夷,可若是支持安子道廢儲,然后去投靠新立的儲君,對他和蕭氏而言,不算是更好的選擇。太子作了二十多年儲君,實力雄厚,不是單單廢儲就能徹底清除他在朝野之間的影響力。等新儲君上位,勢單力薄,皇帝曾殺了先帝留給他的四個輔國大臣,親身經歷過所謂輔國的掣肘和強勢,晚年又猜忌過甚,必然不會讓新君重蹈覆車,駕崩之前,肯定要為新君掃平障礙,權力極大的司隸府,不出意外,將是第一個被開刀的對象。
與其這樣等死,還不如搏一搏,太子若有膽子通過非正常途徑登基,只能更加倚重蕭勛奇為他壓制異己,掌控中軍,穩定政局,蕭氏定當權傾朝野,一舉壓過袁柳庾三姓,成為楚國皇室之外的最大的門閥。
這是多少代人的夢想?
蕭勛奇不需要考慮失敗的后果,比起成功可能得到的收益,失敗的風險完可以拋之腦后!
富貴險中求,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也干不成!
然而今夜發難,從時間上講,還是太急躁了些。蕭勛奇這段時日利用司隸府的特權切斷了皇帝的耳目,掩護天師道和沈氏的兵馬潛入金陵附近,在他的計劃里,最好先探明安子道的病情,若真的痊愈,又執意廢太子,那時再反也不遲。
造反,也有造反的路數,比如給安子道下毒,或者秘密刺殺,逼宮只是下策。誰知巫蠱玉像突然爆發,安子道連夜廢黜太子,更奇怪的是,他在接到安子道召見的消息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太子那邊卻仿佛早有準備,沒有通知他就和沈穆之一道舉兵圍了臺城。
蕭勛奇并不知道太子在含章殿前偷偷埋了巫蠱玉像,若是知道,無論如何也要把一干知情人等部處死。結果就是皇帝匆匆,太子惶惶,在都沒有準備好的前提下發生了這場宮廷叛亂,雙方死傷慘重,堪稱兩敗俱傷。
“擇明主而棲?”安子道嘆了口氣,道“休明,雖然父皇給你起的名里帶個明字,可你真的是明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