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縣到臨川水路數百公里,先沿著蘭江、桐江再到谷水、余水,可以直抵葛陽縣,然后走陸路翻山越嶺前往臨川。
對普通人而言,為了躲避賊寇和可能存在的兇險,白天只有兩三個時辰可以趕路,若再遇上惡劣天氣,可能要耗費數月之久。可徐佑兩人都是小宗師,除了坐船,其他時間晝夜不停,只需二十余日,就可到達臨川縣。
蘭江和桐江段沒出什么意外,在谷水換乘輕舟的時候,天空慢慢的飄灑著雨滴,行至鄱陽郡上饒縣時,停岸暫歇,補充水源,又上來一行五個人。領頭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二十歲許,長發披背,英俊挺拔,看上去放蕩不羈。女子年紀要大一點,容貌秀美,只是眉眼冷峭,或許常年行走水路,皮膚不算白皙,微微透著健康的古銅色。
艙內地方狹小,條件簡陋,一般都是分男女兩邊坐定,若是運氣不好,碰到狐臭和腳臭的,只能自認倒霉。今天還算不錯,雖然依舊是濃郁的汗味,可徐佑卻能聞到淡淡的幽香充盈鼻端,在他對面,正坐著那個剛上船的女郎。
她屈膝跪坐,眼瞼低垂,雙手平放在大腿上,身子挺的筆直,胸前起伏有致,幾縷青絲順著鬢角垂下,仿若青煙裊裊里掠過的雁,讓枯燥的行船多了點生動的色彩。
如此順江而下,安安靜靜的坐了快一個時辰,雨線越發的急促,打在船艙頂部跟炒豆子似的,擾的人心煩意亂。這才申時初,連天色都暗了下來,烏云壓頂,狂風怒號,兩岸山崖林立,怪石如刺,前方的船只都消失不見,天地間仿佛只余他們乘坐的這一艘鳊舟,忽上忽下,漂浮不定。
突然船身發生劇烈的震動,不知是撞到了崖石,還是被湍流沖擊,差點翻船傾沒。滿船乘客沒有防備,摔的東倒西歪,甚至有人從一側飛到另一側,慘叫和驚呼交雜響起,亂作一團。
徐佑不想顯露武功,隨著船身搖晃斜斜的靠在了清明身上。對面的女子應該是入九品的武者,卻也抵擋不了這天地之威,身子前傾跌入徐佑懷中,雙手慌亂間堪堪按到了他的下腹,剛想直起身子躲開,又被連續的晃動再次摔倒徐佑身上。無奈之下,只好牢牢抱住他的腰,偏過頭去,臉頰不受遏制的浮上了朵朵紅暈。
軟玉溫香,可以感受到衣裙包裹中的新鮮活力,徐佑裝作不知,眼神瞧向船頭,掌舵的船老大赤著胳膊,口中喊著蒼勁的號子,從脖頸開始青筋暴起,及膝短衫被激蕩的江水澆了通透,死死控制著搖擼,維持著船身的穩定和平衡。
其中一人牙齒磕到龍骨,嘴角流血不止,趴在船板上,指著船老大罵了起來,道“你怎么操船的?破了耶耶的臉,擔得起嗎?”
能長久在江上跑船的也不是善茬,船老大猛的吐出一口吐沫,惡聲惡氣的道“這里叫掛腳口,三曲八回,坐我何老九的船,最多崩了牙。坐別人的船,可是要四腳朝天掛到岸上去的!”
船里有經常坐這條水路的,知道掛腳口的兇險,滿眼的驚慌,顫聲道“掛腳口,掛腳口,白天父留,夜里兒走,三天雨不休,十尺白麻盡纏頭……”
聽他說的陰森可怖,有幾人跟著求爺爺告奶奶的哭了起來。何老九轉頭怒罵道“閉嘴!哭喪呢?有耶耶在,保你們死不了!”
又是大浪翻騰,船頭一歪,以奔馬不及的速度撞向岸邊的崖壁。這下要是撞實,可以想見必定連船體都要碎成齏粉。
“起!”
何老九嘶啞著嗓子,仰天大吼,船尾的另兩個船工同時舉起撐桿,狠狠的扎進崖壁的山石上,千斤不折的柚木桿發生巨大的彎曲,然后順著水勢,重新調整了船頭的方向,擦著崖壁,穿流而下。
過了掛腳口,雖風雨不減,可畢竟江水平緩,不似方才的兇險。這時船行較穩,大難不死的人們齊齊松了口氣,那女郎也坐回對面的位子,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