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縣駐兵只有一千人,其余都隨著長孫晟和奚伏陵出征,早淹沒在了野王城,聞知敗兵到來,戍主不等和奚伏陵碰面,直接棄城而逃,隨著他逃跑的還有大批拖家帶口的百姓。
抵達長子的奚伏陵徹底傻眼,不僅沒有兵力補充,空蕩蕩的城池幾乎找不到可以填腹的糧食,遠處已經能夠看到楚軍招展的旗幟,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望著麾下不足三千人的兵力,衣衫襤褸,疲憊不堪,實在跑不動了,想想出征時浩浩蕩蕩的十萬大軍,何等威風,一時了無生趣,正欲拔刀自刎,被石晝拼死奪下,道“將軍莫慌,節下前去退敵!”
奚伏陵怔住,以為聽錯了,道“退敵?”
“是!”石晝道“請將軍暫時忍耐,左右偃旗息鼓,嚴禁任何百姓于城內走動,埋伏兵于城墻兩側,不得喧嘩冒頭……然后,請下令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你確定?”
“將軍,城內無糧無兵,城門閉合與否,無關緊要,不如讓節下放膽一試,必能退敵!”
奚伏陵六神無主,全依了石晝,他隨手解開甲胄,扔掉大刀,裸衣而跪,叩首三下,決然走向城門,就那么赤條條的橫臥門洞里,少頃,呼嚕聲響徹城池內外。
又過了一會,楚軍遂至,塵煙滾滾,旌旗蔽日,聲勢無比浩大,奚伏陵和眾部曲藏在城墻的暗影里,無不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石晝的計策失敗,他首當其沖要死,可其他人也逃不過,大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生死由天不由己,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王石竹的承受力終于到了極限,他來自并州普通的漢人家庭,不是魏國世襲的兵戶,父母雙亡后失去了土地,為了吃飯活命,成了并州的鎮戍兵。這次隨軍出征,被神出鬼沒的楚軍追趕的如喪家之犬,幾日幾夜,無休無止,熬到這會,精神徹底崩潰,腦海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誘惑著他,唇角和眼梢劇烈的顫抖不停,忽然,他騰的站起,拔刀想要沖出城去拼殺,立刻被身旁的隊友捂住嘴按倒在地。
見他猶自掙扎不休,如同中了邪咒,唯恐壞了石晝的計謀,奚伏陵厭惡的揮了揮手,兩名近衛迅立刻趨前割斷王石竹的脖子。
鮮血從手指縫里溢出,流了滿地,王石竹貪戀了的看了看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他很怕死,只是,這會真的死了,心里卻無比的安詳和滿足!
興許被鮮血和死亡激起了骨子里殘存的勇氣,魏軍反倒豁出去了,眾人緊緊的握著手里的刀槍,只等石晝計策失敗,楚軍開始攻城,馬上沖出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兩三刻鐘,或許過了一兩個時辰,奚伏陵幾乎接受了即將到來的殘酷命運,突然聽到留在城頭的暗哨發出聲嘶力竭的吶喊“楚軍……退兵了!”
奚伏陵愣了半響,匆匆率眾趕到城門,見石晝正矗立在門洞里,身影是那么的高大雄壯,顫聲道“楚軍真的退兵了”
石晝看似鎮定的回道“仰仗將軍神威,楚人不敢攻城……”其實,他的后背已是汗落如雨。
奚伏陵快步越過石晝,探首眺望,城外空蕩蕩的不見人影,頓時激動的大笑起來,道“好!好!石晝,你立此大功,回京之后,我保你升官發財!”
石晝連連叩謝,他出生入死,裸衣退敵,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這四個字嗎?
當奚伏陵等慶幸從噩夢里解脫的時候,他們并不知道,出現在長子縣城外面的楚軍只有區區一千多人,不過是多打旗幟和故意揚塵造成了兵力雄厚的假象,葉珉根本沒有準備攻打長治。
上黨作為“天下之脊”,兵家四戰之地,郡治長子縣城修得高大堅固,若是戍主不逃,奚伏陵死守,攻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旦久攻不下,魏國朝廷不會坐視不理,再調援兵來救,那時就勝負難料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