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
宴荔石全身甲胄,坐在案幾后的椅子上,面色淡然卻又剛毅。這次他秘調(diào)兩千死士以換防的名義入城,準備突襲城主府,哪怕元沐蘭修為再高,措手不及之時,也只能俯首認命。
這不是謀反,只是兵諫,元沐蘭不會有性命之憂,宴荔石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被秋后算賬的打算,然而為了國運,他不得不如此。
“阿父,可以動身了!”
他的心腹大將,也是他的養(yǎng)子宴孫游走了進來,宴荔石緩緩起身,拿起陪伴了多年的寶刀,出鞘過半,刀身清泓似水,又猛的入鞘,發(fā)出一聲錚鳴。
“走!”
宴荔石闊步前行,宴孫游急忙追到身側(cè),低聲道“父親,孩兒還有事稟告……”
“嗯?你說!”
宴荔石話音剛落,腰側(cè)突的一麻,丹田被封,渾身酸軟,再也動彈不得,他艱難的轉(zhuǎn)過頭,望著宴孫游,虎目全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孩兒……是侯官曹的白鷺!”
宴孫游垂著頭,不敢和宴荔石對視。他深受宴荔石的疼愛,父子間的情感也是真的,只是他身為白鷺,自有他的信仰和堅持。
侯官曹不僅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還是維系帝國穩(wěn)定的最后防線,凡是大逆不道、抗命不遵、怨尤不滿、心懷叵測者,皆可誅殺。
哪怕,是父子!
宴荔石露出幾分釋然,不管結(jié)局如何,他盡力了,哪怕被誅殺,也能夠安心的去見列祖列宗。
城主府,今夜燈火通明。
元沐蘭在密室見到宴荔石,親手解開他的禁制,嘆了口氣,道“何苦如此?”
宴荔石苦笑道“殿下,我并無私心,也無異志,只求你憐惜國家養(yǎng)兵不易,為中軍保存點種子,及早退兵為上……”
元沐蘭搖搖頭,道“將軍錯了,主上命我為帥,統(tǒng)御三軍,自有主上的用意,我屯兵于此,坐視葉珉肆虐并、冀,任由澹臺斗星圍困滑臺,也自有我的用意。你身為部曲,原本應當無條件的執(zhí)行我的軍令,今夜欲行兵諫,看似無私,卻罔顧了國法和軍法,想沒想過,若是被你僥幸得逞,日后逢戰(zhàn)不利,人人效仿,將置主帥于何地?再者,你自以為忠心無私,可是不殺你,國法軍法安在?殺了你,史筆如鐵,又該如何說主上和我?”
宴荔石大汗淋漓,枯坐良久,起身跪地,道“罪將知錯,愿受軍法!”
元沐蘭的美眸里閃過一絲不忍,可是軍法無情,容不得以下犯上,溫聲道“你三子之中,誰堪造就?”
“罪將三子碌碌,皆無才干,蒙主上恩賜,家里良田百頃,牛羊數(shù)萬,宅院十余座,奴仆千余人,足夠他們安度余生。”宴荔石誠心道“不過,我的養(yǎng)子宴孫游心細如發(fā),頗通軍務,留在侯官曹明珠蒙塵,還請殿下免了他的職司,專心在軍中歷練。我敢保證,不出五年,大魏勢必再多一將才。”
“如你所愿!”
宴荔石了卻心事,直起腰身,閉目等死,元沐蘭卻道“先不急,我陪你到天明,洛陽會有新的戰(zhàn)況傳來,到時你死也瞑目?!?
宴荔石猛的睜眼,聲音不受控制的高了些,道“洛陽?”
洛陽。
葉珉率軍離開之后,由周石亭全面接管洛陽的防務,他也是中軍名將,方方面面安排的井井有條,一方面加固洛陽城防,一方面和滎陽、虎牢互通有無,還拿出在金陵的交際手腕,與洛陽城內(nèi)的諸姓門閥打好關系,外無患,內(nèi)無憂,洛陽怎么看都固若金湯。
前兩天接到各地軍報,徐佑把元沐蘭的主力死死的壓制在浚儀,動彈不得,葉珉已按計劃兵臨鄴城,抄了元沐蘭的老窩,澹臺斗星進展稍慢,但也包圍了滑臺,切斷了黃河兩岸的聯(lián)絡,明眼人都看得出,勝利的天平毫不保留的向楚軍傾斜。這樣的好消息當然值得慶賀,周石亭故意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