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音道“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五陰盛。因次第盡,那要到何時才能解脫呢?”
“南無阿彌陀佛!” 徐佑道“阿字是十方三世佛,彌字是一切諸菩薩,陀字是八萬諸圣教,三字之中是具足。所謂南無阿彌陀佛,八萬四千法門,此六字全收。若要解脫,無如念佛,法師的路,就在其中!”
蓮音訝然,道“這是什么佛法?”
“大乘!”
蓮音陷入沉思,良久良久,突然起身下拜,道“多謝大毗婆沙指點迷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我之前的路,還是著了相!”
徐佑伸手虛扶,道“法師修為精進,可喜可賀!”
蓮音的神色透著識破了某種虛妄的歡躍和寫意,道“全賴大毗婆沙傳法,蓮音受益匪淺。”
可是,除了講經傳法,兩人之間的話題,卻再也無法涉及俗世的種種。
徐佑心里嘆了口氣,知道這次拜訪有些冒失,起身正欲告辭,蓮音笑道“郎君無事不會來庵里,不妨明言,若力所能及,當盡力而為。”
徐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道來。他介紹了山宗和柳紅玉的舊怨,以及現在柳紅玉一心想殺山宗的事。因連音未出家時與柳紅玉相交莫逆,故來求封手書,若能勸說她化干戈為玉帛,那最好不過,退一步說,就算不能成為朋友,至少也要勸她放棄刺殺的念頭,免得最后不可收場。
蓮音知道柳紅玉曾被溟海盜的賊子偷窺,也知道這是她心中從來沒有拔出來的毒刺,卻不知道那賊子就是山宗,更不知道柳紅玉如今成了五品小宗師,竟自恃武力,膽大妄為的刺殺朝廷的四品將軍。
“柳紅玉深夜行刺被擒,山宗放了她,沒有追究。當年的事其實只是誤會,山宗并沒真的冒犯到柳姑娘,這一擒一放,再大的舊怨也該了結。只是,柳紅玉的脾氣你也知道,我怕她還不死心……”
牽扯到出家前最好的朋友和知己,徐佑又是她視為恩人和朋友的獨一無二的存在,蓮音沒有拒絕,當即寫了封信,然后吩咐應門的那個小女尼送徐佑出去。
庵門合上,徐佑退步作揖,然后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蓮音,可放下了嗎?”
素凈的禪房里,道容法師淡淡的問道。
蓮音歡喜道“弟子以為還沒放下,可今日見到,才明白早在落發的那時,就已完全放下了。此心不起波瀾,此念無有掛礙,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
“阿彌陀佛!”
道容雙手合什,道“應如是生清凈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今日見了徐佑,又忘了徐佑,終可入道矣!”
蓮音神儀內瑩,寶相外宣,低聲道“阿彌陀佛!”
離開寂照庵后,徐佑又去了玄機書院,和諸多老朋友見了面,還抽空給天經玉算院的學生上了一節課,曾因質疑徐佑而來了天經玉算院的庾策已成了祖騅最喜歡的學生之一,張玄機對他的評價也很高,對算學、力學、天文學、地理學等特別有天賦,也帶動了很多士族子弟前來聽課兼修,數量竟不比儒院的學生少。
科學的起源常常來自于不起眼的小小的涓流,經過日月的沉淀,終究能匯聚成川流不息的大海,徐佑只是在這個時代開啟了科學思想的源頭,再以合理的制度和權力手段為輔助,他堅信,只需要百年,就能改變整個民族的未來走向。
在書院監委會的獨棟小樓里見到沈孟,他還不知道徐佑洞悉了一切,有條不紊的匯報著一年多來書院的運作情況,徐佑聽了一會,打斷了他,笑道“這些事你看著處理,難以決斷的,就提交監委會商議,我不插手。今天來找你,是想和你談談另外一件事……”
沈孟莫名其妙,道“微之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