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府。
“中書令到底如何想的,怎么廷議時沒有和阿父站在一起?要是他同樣反對徐佑任錄尚書事,主上怎么可能允準阿父乞骸骨?”
庾茂是庾朓的長子,他坐在床榻邊,說話時隱含怨氣,顯然對柳寧的臨陣脫逃十分不滿。
庾朓倚著靠枕,臉色有點蒼白,但看上去并不像病重的樣子,他淡淡的道“柳寧最近確實有些奇怪,好像在刻意的疏遠庾氏,我猜測,很可能他私下里向主上承諾了什么,主上才敢選擇這個時機拿尚書省開刀……”
庾朓猜的不錯,徐佑的離間計終于起了作用,他用密信告訴柳寧,庾氏和六天關系緊密,柳寧由此心生忌憚,對庾氏也變得若即若離起來,甚至逐漸的掉轉船頭,開始向皇帝靠攏。
對門閥而言,唯有自己家族的利益最為重要,和庾氏結盟是如此,和皇帝結盟也是如此。
庾茂心口猛的一跳,低聲道“他會不會知道了我們和六天的關系?”
庾朓陷入沉思,過了一會,搖搖頭道“瀛兒在湘州時,頂多只是對六天睜只眼閉只眼,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從未真正參與其中,柳寧再神通廣大,也不會查到我們身上。”
庾茂狠狠的道“要我說,當初徐佑圍剿酆都山時就不該置身事外,至少也要讓風門暗中通知曇千早做準備,何至于全軍覆沒……”
“愚蠢!”
庾朓抓起手邊的如意砸了過去,庾茂不敢躲,硬受了這一下,胳膊火辣辣的疼,忙道“孩兒說錯了話,阿父息怒!”
“徐佑那日召見段江北,威脅之意何等明顯?若不是護兒果斷,立刻下達了風信令,徐佑順藤摸瓜,早把風門連根拔起,那時,才會真正的連累到家族……”
“是是,孩兒愚蠢,孩兒只是覺得我們資助六天這么多年,驟然毀于徐佑之手,心里不太舒坦。不過孩兒也知道,壯士斷腕,該舍棄時必須舍棄,六天反正是我們用來牽制天師道和佛門的棋子,時至今日,它的生或死,都不會影響整盤棋局的走勢……”
庾朓收了怒色,道“這番話還算有點見識。曇千志大才疏,身為大天主,又有我們的支持,卻始終沒辦法牢牢掌控住各大天宮,導致都明玉擅自在錢塘起事,其他幾個天主也是各自為政,從那時起,六天對我們而言就不再重要了。何況這些年六天背著我們搞了那么多事,尾大不掉,滅了也好。你要記住,對我們重要的是風門,或者說明白點,對我們真正重要的,是風門追查了多年的天公神祝萬方圖……”
庾茂領會的點點頭,道“朱禮這大半年在馮翊郡的頜陽縣共挖掘了三個地點,結果全都空無一物。阿父,會不會是朱智的推斷有誤?天公寶藏并不在頜陽?”
“朱智不是圣人,他的推斷當然可能有誤,只是那張天公圖現在藏于內府的司庫,總得想辦法摹拓一份……你和黃愿兒接觸的怎樣?”
“這老閹奴倒是好說話,送的禮物也收,出來玩樂也來,但是不交心,油滑的很,我還不敢提藏寶圖的事……”
“不要急,急則生亂!”庾朓閉目歇息了片刻,道“李豚奴,你覺得可以收買嗎?”
“李豚奴在宮里正得勢,倒有可能接觸藏寶圖,但我聽說他和徐佑是舊識,怕是收買不動。”
“人是會變的!兩人雖是舊識,可李豚奴入宮后甚少和徐佑往來,他是不全的人,沒子嗣延續,所求無非權勢和錢物。朝廷規制極嚴,閹奴不可能掌權,那便只有錢物可求了,他不比黃愿兒那個老狐貍,年紀輕輕,真見了黃白之物,還能不動心?再者,摹拓一份藏寶圖,又不會對徐佑不利,他應該沒理由拒絕,你可以安排人試著接觸接觸,不能只寄希望于黃愿兒……”
“是,孩兒知道了,稍后就去辦。阿父,你好好休養,朝廷終究是離不開阿父的,沒你坐鎮尚書省,我倒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