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余被帶到臺城時還處在懵逼狀態,當元瑜問《國史》為何要暴揚國惡,詆毀鮮卑先祖,且故意讓世人皆知。他心生惶恐,喏喏不能應對。
元瑜因而把崔伯余下獄,命侯官曹徹查其罪。
眾多嫉恨崔伯余的鮮卑貴戚趁勢上書舉報,相與譖毀,纖微具聞,以痛打落水狗的姿態,只求清算新仇舊恨。
哪怕圣人,在這種顯微鏡式的照射下,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缺點。
更何況,崔伯余不是圣人,相反,他有身為人的欲壑。
侯官曹經過徹查,最后列出“收受賄賂、跋扈專權、詆毀先祖、不尊君上、欺壓良善”等九項罪名。
證據確鑿。
元瑜震怒,于六月初九下詔,誅崔伯余及清河崔氏全族,崔伯余的母親所在范陽盧氏被誅全族,有姻親的太原王氏、趙郡李氏也被誅了全族。
其余,如著作令史閔彪等,只殺本人及父母妻子,不涉親族。
這是針對漢姓門閥的大屠殺!
崔伯余三十年仕途沉浮,歷盡千辛萬苦,推漢化,革官制、整流品、辨姓族,好不容易把盧氏、崔氏、王氏等漢姓門閥推到和鮮卑貴戚并駕齊驅的地位,結果全都死在這場潑天大獄里。
行刑當天,崔伯余坐在囚車里,由宿衛軍押送南市,途中被數十名鮮卑貴戚子弟攔住去路。
領頭那人徑自解開褲腰,撒尿淋到崔伯余的頭和身上,獰笑道:“崔伯余,都說你織妍潔白,美如婦人,今天以耶耶的晨溲沐浴,可還比那婦人美嗎?”
眾子弟哄然大笑,跟著解褲,圍成一團,正待有樣學樣,突然聽到刺耳的嘶鳴聲,一箭忽從遠處射來,洞穿了領頭那人的脖頸。
鮮血涌出,雙目圓睜,他捂著喉嚨,艱難轉頭,看到冷若冰霜的元沐蘭,正騎馬緩緩走來。
這是他今生看到的最后的畫面!
“自漢以來,凡宰輔受戮,皆要稍存體面。你們這般無恥的羞辱他,傷的是國體,是主上的圣明……都滾去侯官曹,自領三十杖,明日之前,敢不去者,死!”
元沐蘭淡淡的道。
眾貴戚子弟嚇的魂飛魄散,哪里還顧得崔伯余,秀容公主的兇名,是在無數場血腥的戰斗里建立起來的,說讓你死,你絕對活不了,倉皇四散逃去。
“崔公,我來送你一程。事已至此,回天無力,你可有什么遺言交代?”
崔伯余枯坐囚車里,渾身散發著溲騷味,他閉目不語,面色無悲無喜,想來已了無生念。
是啊,因一人之過,累得數千人被殺,哪里還有臉面活在世間?
元沐蘭等了片刻,沒得到他的回應,輕嘆口氣,策馬讓開道路,對衛士道:“走吧!動手時利落點,別讓崔公受罪。”
……
崔伯余既死,其黨羽沒了依靠和底氣,唯恐被鮮卑貴族報復,無不戰戰兢兢,食不知味,夜不安枕,精神緊繃的快要發瘋了。
這樣巨大的壓力下,為了自保,何濡都用不著威逼利誘,只用寥寥數語,成功策反了崔伯余的一名心腹。
于是,當初在平城,二皇子等人誣賴太子參與穆泰、陸曷謀反之事,終于暴露在皇帝面前。
“逆子,逆子!”
元瑜很是痛心,不僅因為元敦太讓他失望,還有皇鳥、鸞鳥也參與了構陷。
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聯合起來欺騙他,那種感覺,對一個病重將死之人,是何等殘忍的折磨。
“何愛卿,你怎么看?”
“臣以為,二殿下監國日久,不可輕動,陛下當徐徐圖之。可先赦免太子,把他從幽錮的西郊別館放出來,再擇時機免去二殿下監國之職……國史之獄,幾乎動搖國本,陛下不宜再興大獄,且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