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更漏聲中,暗色蠶食了秦淮河的燈影,精致的各色菜肴流水般端上席,喝著宮廷御賜的蘭生酒,眾人談興愈濃。
趁著醉意,何濡擊節唱道“青蒲銜紫茸,長葉復從風。與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朝發桂蘭渚,晝息桑榆下。與君同把蒲,竟日不成把。”
沙三青跟著唱道“金陵三千三,何足持作遠。書疏數知聞,莫令信使斷。百思纏中心,憔悴為所歡。與君折終始,折約在金蘭。”
一人憶起兒時的同舟把蒲,一人遙念多年的音訊斷絕,吳歌的曲調蕭瑟,聽著讓人忍不住悲從心來。莫夜來忽然拔劍,倒縱而起,青衣裙擺,搖曳如臺城柳,劍走銀蛇,光耀庭院,落英紛紛而下,清越的嗓音驅走了屋頂的寒鴉,隨著振翅聲悠蕩左右
“河漢縱且橫,北斗橫復直。星漢空如此,寧知心有憶?孤燈曖不明,寒機曉猶織。零淚向誰道,雞鳴徒嘆息。”
河漢縱且橫,北斗橫復直……零淚向誰道,雞鳴徒嘆息。反復數次,歌罷收劍,明月悠悠,玉人亭亭,徐佑何濡爭先恐后的鼓掌叫好,哪里還有驃騎將軍的威勢,哪里還有將軍謀主的冷峻,全是市井無賴子的起哄,可此情此景,又是如此的溫馨和快意。
莫夜來躬身施禮,入席時腳步有些踉蹌,詹文君忙伸手扶住,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不勝酒力,還是先去歇息吧,免得掃了郎君們的興致。”
沙三青關心的道“要緊嗎?”
莫夜來笑著搖頭,雙腮浮上少許嫣紅,道“不礙的,可能是剛才起舞散出了酒力。你知道我的,向來酒量不佳,歇息一夜就好了。”
沙三青點點頭,對著詹文君歉然道“又要勞煩夫人……”
詹文君笑道“沙郎君放心,把阿嫂交給我,保準照顧的妥妥當當。”
莫夜來握著詹文君的手,道“文君妹妹,我和你一見如故,不如今夜你我同榻做個伴?他們師兄弟多年未見,定有聊不完的往事,就讓他們在此間痛飲,好好敘舊。”
詹文君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瞧著她醉意朦朧,想必是常年在外漂泊,除了沙三青,沒有什么說得來話的閨中知己,倒也不好拒絕,道“好啊,我對阿嫂這些年的江湖事也極感興趣,正好多聽你講講那些趣事。”說著剛要攙扶莫夜來離席,清明走了過來,道“我也去吧,有點私事想和夫人商量。”
詹文君覺得奇怪,清明再有私事也輪不到她來處理,抬頭望向徐佑,徐佑笑道“讓他跟著吧,安頓好沙夫人,清明還有事情和你稟告。”
詹文君心知有異,不再言語,扶著莫夜來去了后院客房,吩咐婢女準備好梳洗的東西,道“阿姊先歇著,府內俗務繁多,我去去就來!”
莫夜來的手指輕輕握緊,笑道“好,我等著妹妹!”
出了房門,站在廊下的清明示意詹文君來到院子正中,遠離了客房,低聲說道“這兩人有鬼,夫人今夜留在這里不安全,稍后找個由頭離開為上。”
詹文君知道清明從不無的放矢,也不問原因,略加思索,道“若真是這樣,我今夜離開反而不妥……”
正在這時,黑衣肅穆的章倫出現在月門口,臉色很是凝重。自秘府成立,章倫主掌業鏡司,行蹤向來神秘之極,幾乎從不出現在外人面前,除過詹文君、冬至等寥寥數人,連業鏡司的手下也很少見到這位章司主的蹤影。
可誰人都知道,只要章倫露面,肯定發生了大事!
詹文君秀美微挑,和清明前后走了過去,章倫躬身道“夫人,出事了!”
詹文君敏銳的察覺到和沙三青、莫夜來有關,回頭看了眼客房,她此時應該在梳洗,還有時間,道“走,去密室!”
作為冬至以前花費重金打造的金陵基地,自然不會缺乏密室,章倫帶著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