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慢慢去學著來,可總歸是學的慢了些。比如廷臣們有爭議,所言各有道理,七郎,到底該如何決斷,方能稱得上明君?”
“思慮果遠曰明,遠慮防微曰明,陛下要當明君,就不能只顧著眼前的利弊。”
“譬如西征?”
“正如西征!”徐佑聲音很低沉,可話語里透著的堅毅不拔,那真是崩雪不能該其志,道“謝仆射的擔憂不無道理,西征或許會有危險,或許會有許多弊端,甚至可能動搖國家的根基。可十年二十年后,它反哺江東的益處,將會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安休林的目光里滿是贊賞,看著徐佑,道“七郎,知道我最喜歡你哪點嗎?你就像是南飛的領頭雁,不知疲倦,卻又保持著絕對的清醒,遇到岔路,做出抉擇,而讓人心悅誠服,永遠不會出錯?!?
徐佑苦笑道“姊夫過譽了,我曾失陷敵手,曾深陷絕境,也曾讓一位知己好友走進幽冥卻無法相救,更親眼目睹一位最欣賞的朋友慘死刀下。我犯過許多錯,可這次西征,我敢以性命擔保,絕不辜負姊夫的信任……”
安休林嘆了口氣,道“我自是信得過你,可是七郎,你太急躁了。今日朝堂那一幕,謝陶等會怎么想你,會以為你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庾柳等會怎么想你,會以為你野心勃勃,足可利用。可以想見,今后必定會有無數明刀暗箭沖著你來,而到了那時,顧陸朱張真的可以信賴嗎?沒了徐氏,終究是飄搖浮萍!你是聰明人,要謀國,更要惜身!”
這番話從帝王口里說出來,真的是推心置腹,徐佑心中豈能不受感動,正要屈膝,被安休林扶住,道“我們自家人說點閑話,不要跪來跪去的生份?!?
“姊夫,我是迫不得已??!眼瞅著天賜良機于諸夏,若不抓住,日后肯定要后悔的。為此,我不惜得罪臺閣,勾連門閥,寧可受猜疑,也要為將來的北伐一統,打下關中那八百里山川?!?
“我不會疑你!”安休林又重復道“我不會疑你!反倒因為體諒你這份為國不惜身的孤直,所以封你為大將軍,統六軍西征。七郎,我雖然無漢武雄姿,卻想讓七郎做那霍去病,為大楚立功建號。但七郎切記,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后不能再這么魯莽了。”
“再有下次,不等謝仆射的彈章,我自去找廷尉領罪!”
“何至于到那等地步?不管發生什么事,我總是支持你的!”安休林仔細叮囑道“接下來幾個月至關緊要,你先把大將軍府的架子建起來,找那些你用的順手的人,擬個名單給吏部,戶部要囤積糧草,轉運牛車,征召勞役,五兵部也要調集軍械兵甲,規劃行軍路線和繪制山河輿圖……”
他嘮嘮叨叨和徐佑說了將近半個時辰,哪里像是威風八面的皇帝,反而像是不放心自家子弟出門的長輩。徐佑認真的聽著,毫無不耐之色,道“……西征必須穩住朝廷,那蕭氏就不能真的處罰過重,寒了庾柳的心,也就是寒了門閥世族的心。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姊夫可否開恩,殺了蕭勛奇、蕭玉樹等首惡也就罷了,免了蕭氏族人的死罪?”
“既然你說情,我自無不允的。蕭勛奇背叛父皇,萬死難辭其罪,蕭玉樹對抗王師,死心不改,也一并治罪。且過幾日,由廷尉宣讀其罪狀,推到菜市口明正典刑。蕭氏余眾,牽扯進來的,皆依律酌減一等,老人婦孺赦免無罪!”
完成了和庾朓的交換條件,徐佑吃了定心丸,又嬉皮笑臉的道“我還得向姊夫討個恩典?”
“你說!”
“我想去廷尉獄見見蕭勛奇!”
安休林奇道“你見他做什么?”
“不敢瞞姊夫,我想問問蕭勛奇,當年是不是他故意蒙蔽圣聽,栽贓何方明,以至于釀成自毀長城的慘禍?”
安休林似笑非笑的道“張籍廷議時借題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