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以潼關為基地,轉運糧草,留三千人看守,然后率軍進入關中平原,于五月十日抵達定城。同日,檀孝祖率荊州軍征服了馮翊郡等數郡,前來定城和徐佑會合。
尹兆負荊跪在帥帳之前,徐佑親自來迎,解了束縛,扔掉荊棘,笑道“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這是漢詩,借婦人思良人迎娶,來表達對尹兆歸降的殷切期盼之情。尹兆見徐佑態度和藹,又幽默風趣,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嚴峻威嚴,心里稍寬,汗顏道“罪將惶恐,歸義來遲,還請大將軍治罪!”
“將軍肯棄暗投明,是楚之幸,也是涼之幸,更是百姓之幸,何罪之有?”徐佑挽著手同進大帳,請尹兆上座,道“定城城堅,彌婆觸又頑固不冥,將軍可有破城之計?”
彌婆觸失了潼關,重整部曲退到了定城,手里還有一萬五千騎兵,外加建制完整的一萬步卒,與原定城守軍五千人,共三萬兵力。若是硬攻,不說耗時,傷亡也大,徐佑的打算,最好還是能夠智取。
尹兆忙道“定城原守將唐墨是我的至交,他也是漢人,由我手書一封,送入城內,或許能說服他獻城投誠。”
“好,就這么辦!清明,取筆來,我為將軍磨墨!”
小宗師奉筆,大將軍磨墨,尹兆受寵若驚,細細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又說了徐佑不少的好話,讓他放心來投,定不會虧待云云。等他寫完,徐佑吩咐檀孝祖好生安頓前去休息,何濡伏案覽信,譏笑道“知道為何歷朝歷代的降將都喜歡再去招降別人嗎?”
帳中除過徐佑、譚卓和魯伯之沒有別人,譚卓端坐不語,全當沒聽到何濡的話,魯伯之圓滑一些,笑道“恭聽祭酒高論!”
“降敵總歸是不光彩的事,拉攏越多人降敵,越可以洗去自己身上的污穢,這就叫小人!”
魯伯之有點后悔接何濡這個話,見徐佑面色如常,實在猜不透這位大將軍的心思,苦笑道“尹兆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名聲素佳,不至于像祭酒所言……”
何濡斜著眼,道“長史可能誤會了,我說小人,乃是夸他,知利弊,懂進退,其實可堪大用。然而據秘府的情報,唐墨雖頗有勇略,卻是迂腐之人,行事優柔,接到這封信只會把它交給彌婆觸以示清白,而不會如尹兆所期盼的偷偷獻城?!?
這時聽徐佑笑道“你腹中已有定計,別賣關子了!”
魯伯之這才明白何濡的真正目的,其實是說尹兆的勸降書無用,而徐佑在他開口之前就已經知道他的意思,這種信任和默契,是多年同生共死結成的緣分,別人羨慕不來。
“離間,只是權謀小術,可對付世間大多數人已足夠用了!”何濡另外展開一張紙,揮毫寫了幾個字,甚是滿意,然后另換一張,揮毫立就。魯伯之湊過去看,發現跟尹兆的字跡一模一樣,就是放在一起也分辨不出,內容卻大相徑庭,只是很尋常的敘述之前兩人交往的趣事和情誼,別的全然不提。
然而正是這樣,才會引起聰明人的疑心,魯伯之大為佩服,道“祭酒神謀,定城旦夕可破了!”
第二日大早,由尹兆親至陣前,大聲宣講姚吉的不仁不義,號召定城將士明辨是非,改換陣營,迎接姚晉回長安重登帝位。彌婆觸懶得聽這番聒噪,直接命弓箭手放了一波箭,把尹兆逼退。
清明拍馬出陣,疾馳至城前,挽弓勁射,正中望樓上的大鼓。涼軍兩股戰戰,竟不敢回射,等清明離去,方取下箭,發現箭頭上有封信,急忙送交彌婆觸。彌婆觸見信封上寫著唐兄公叔親啟,落款是弟尹兆,眉心微皺,召來親兵,道“你去交給唐將軍,看清他的臉色速來回報!”
親兵在城守府見到正在處理糧草調配的唐墨,把信遞過去,唐墨疑惑的接過去一看,手微微發顫,只覺喉嚨干涸,似有千金之重,短短瞬間,腦海里轉過了無數念頭,把牙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