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驟雨,清早的玉京城,終于有了蔚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似乎驅散了那沉凝的灰蒙,讓久不見人的街道重新恢復了熱鬧。
早在安慶三年,玉京城的坊市制度便被取消,只要天氣好,但凡是寬敞的街道,兩邊都少不了練攤商販的身影。
欽天監監正李賀的府邸,就正鄰著一條寬敞的青石街道,許久未出攤的商販們,今個兒一大早便占好了位置,擺好了攤位,以前讓門房家丁們覺得吵鬧難忍的叫賣吆喝聲,此時聽來卻也是多了幾分親切與感動。
“小宋,這幾日來往李府的達官顯貴可真是不少啊!”一個售賣時蔬瓜果的中年攤販,跟臨近且熟識的攤販閑聊道。
“我說趙叔,趙大人,司里都亂成什么樣子了,您老還有閑心拉我來盯梢這個李賀李監正!”竹器攤位后的青年,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與一般商販無二,但他抱怨的話語卻又暴露出了他的不同。
“宋添丁!”蔬菜商販的語氣陡然轉厲,聲音卻是被壓得十分低沉。
“那可不,工部的齊大人,吏部的周大人,還有御史臺的馮大人在這兩天可都來拜訪這李府了呢!而且我還見到……”見到蔬菜商販有暴怒的架勢,那個被叫做宋添丁的年輕竹器商販趕忙將話題拐回了“正常”的范圍。
“千戶,百戶的大人們都不去司里點卯了,你這個總旗勤快個什么勁啊!”通過閑談的方式匯報完了盯梢的成果,心有怨氣的宋添丁不由小聲嘀咕道。
這兩個扮作普通商販的人,年長的叫趙時豐,年輕的叫宋添丁,兩人皆是直指司登記在冊的繡衣使暗樁,專司暗中檢查百官。
作為一名繡衣使總旗,趙時豐雖然沒資格接觸到法術,但一身武道修為在凡俗武者中還是出類拔萃的,他又怎能聽不到宋添丁的抱怨與嘲諷。
“若你不是故人之子,老子才不管你的死活呢!”被氣得直冒火的趙時豐忍不住出言呵斥道,“這時候的懶是你能偷的嗎?咱們這些小蝦米只有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發生,才有機會活下來!”
“可咱們這么積極會不會被抓壯丁啊?聽說方千戶就是給一位神秘的大人辦差才瘋的,家人部舊都不敢接觸,最后落得個流落街頭,生死不知,實在是太慘了!”雖然理解了上司的好意,但年輕氣盛的宋添丁嘴上仍是有些不服,將他知道的凄慘例子說了出來。
“咱們可沒方千戶那身本事,抓壯丁也輪不到……”說道一半,趙時豐似乎也有些不敢篤定,沉思了片刻才對宋添丁繼續說道“今夜你就帶著我們兩家人出城,城防司那我有熟人,應該可以通融通融。”
“趙叔那你呢?”宋添丁聽到趙時豐松口,不由大松一口氣,但片刻后他便反應過不對來!趙時豐可不僅僅是宋添丁的直屬上司,還是他老爹的至交好友,把叔叔丟在險地自己逃跑,回老家還不被自己老爹打斷腿?
于情于理他宋添丁都做不出這等事來。
“這官身丟了可就拿不回來了,你還真想當個一輩子練攤吆喝的小販?”看著還要說話的宋添丁,趙時豐似安慰他,又似安慰自己地說道“不管誰做了龍椅,都需要有人捧著不是?我們這些小蝦米站隊也沒人稀罕,但不管誰贏了也少不了我們不是?到時候再把你拉進直指司,日子就跟以前一樣了!”
“趙叔!我一定會……”似乎是感受到了長輩的關愛,宋添丁不由有些抽泣。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好好當你的小販,有李府的人過來了!”看到有一清秀的少年自李府大門走出,趙時豐急忙提醒宋添丁道。
……
劉靈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這一段過往的經歷,除了首次任務的激戰與被俘后的審問,他大部分時間都被禁制封閉了意識,當他重新恢復意識與自主后,卻已是回到了玉京城,回到了他敬愛的師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