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明神殿中,須發皆白,身形高大的老主教,拖著陰森可怖的影子,提著粗重古拙的油壺,為那僅剩的幾盞神燈添加棉籽油。
渾濁的聲音,低喃著懺悔的話語,老主教滿是老繭的大手輕輕抖動,將最后一滴油,小心地滴入最后一盞神燈中。
完成了最后一項日常工作的老主教,緩緩將油壺放在了地上,環顧那空空蕩蕩的布道廳,不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不知因何而出的淚水充盈了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視野,朦朦朧朧中,他似乎又見到那一條條長椅上,坐滿了主的羔羊。
圣歌在殿堂中回響,圣光在信徒身上萌發,似乎只是一瞬,這里就倒退了上百年的時光。
而他重新恢復了年輕,身上披著的也不再是洗得發白,內有補丁的主教服,而是那副早已被他變賣的,家傳的圣騎士盔甲。
“主啊,請寬恕我,我沒能買到橄欖油,我沒能感化新信徒,我沒能……”輕輕拭去眼淚,重回現實的老主教重新開始了懺悔,此時他已然來到了神徽之下的布道講壇邊。
顫巍巍地步上那被他日復一日勤加擦拭,至今仍舊是光亮如新的講壇,老主教亦如往常,亦如上百年前一般,緩慢而堅定地說道“圣光永存,主必永佑,今天的布道到此結束!”
蒼老的聲音還未來得及在空闊的布道廳中回蕩,就被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所掩蓋。
塵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讓老主教的情緒過于激動,此時的他早就不再是那聲名赫赫,威震八方的圣騎士了,時間已經將他強健的身軀侵蝕得千瘡百孔了。
一丁點的不適,都有可能讓這個光明教會所剩無幾的柱石之一,轟然倒塌。
不知是否該慶幸,咳嗽聲持續了許久后,竟慢慢地消停了下來,順過一口氣的老主教緩緩站直身體,從口袋中掏出秀有光明神徽,打滿了補丁的手帕,輕輕將嘴角咳出的鮮血擦拭干凈。
“主啊,您還不愿讓您的羔羊回歸您的國度嗎?”轉頭用復雜的眼神看了眼那高高掛起,形如抽象太陽一般的神徽,老主教又慢慢低下了頭顱,閉上了雙目,開始了新一輪的懺悔。
于此同時,似乎是聽到了老主教的祈禱與懺悔,上百年來,不論信眾如何祈禱,都沒有絲毫動靜的神徽突然騰起了微弱的神光。
不待這個宇宙有任何的反應,夾雜著一絲黑芒的純白神光,就從神徽上升起,直直照射在了垂首閉目的老主教身上。
下一瞬,同樣蒼老,卻有種莫名不同的聲音,出現在了這寂靜的布道廳中。
“幸好本座會那天魔他化之法,否則還真沒法子進來啊!”老主教抬起頭顱,睜開的雙眼中,別樣的靈光一閃即逝。
抬臂,邁步,扭腰肢,此時老主教的動作,活似一個在穿衣鏡前試穿新衣服的人,怎么看都有幾分詭異。
“凡人的身軀比想象中還要渾濁沉重啊!唔,太過衰老也是原因之一。”抬起手掌,看著其上松垮的皮膚與明顯的老人斑,蒼老的聲音不住吐槽道,“唉,誰叫這光明教會破落了呢,連軀殼都沒什么挑揀的余地啊!”
雖然老主教的外貌,乃至于神魂氣息都沒有改變,但從那熟悉的吐槽中不難分辨出,此時執掌這副軀殼的,已經不是老主教本人,而是那萬魔真君王淵了。
頭一次動用天魔手段,替換他人的王淵,此時還在新鮮勁中,一邊瀏覽著老主教的記憶,一邊在這只有他一人值守的神殿里“游覽參觀”了起來。
“嘖嘖,之前還不曉得這天魔他化的妙處,早知道能這么輕松環保,又安全地竊取他人記憶,我還對那搜魂術惋惜個什么勁啊!實踐出真知,誠不欺我!”慢慢體會天魔狀態的王淵,不免感慨道。
其實這也怪他自己,雖然王淵膽大妄為地將自身的神魂軀殼統統魔化,成就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