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來由,全憑本能,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個外表看來與自己歲數相仿,實際上卻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歲月感的“青年”身后,周盛就那么不言不語地看著他或祂,接受金刀教教眾的夾道歡呼,頂禮膜拜。
看著他走街串巷慰問孤寡,田間地頭激昂演講,那慰問的言語,鼓勵的口號,結合不計成本撒下的真金白銀與生產資料,似乎并不像什么傳(河蟹)銷手段,但旁人那熱情親切的反饋,卻更令作為觀察者跟隨的周盛心驚膽寒。
他并不懼怕幸福美好,尤其是在他見證過混亂與動蕩之后,但這帶來幸福美好的人,不用偷眼去看,單想到他的存在,周盛心底就會冒出好似能冰封他自己的寒意。
周盛,可以無比肯定地:
他,那個叫萬魔真君王淵的黑袍青年,是個正在喂養實驗動物,并進行觀察對照的冷血研究員。
他們這些被飼養的“實驗動物”,能夠生存多久,完全取決于這個話時笑瞇瞇的研究員,何時能完成他的實驗。
可知道這些又能怎樣?
在周盛試圖告知旁人他所知的這一切時,他根本張不開嘴,寫不下字,但凡他有那意圖,他的身體乃至于靈魂,就會處于一種不受控制的狀態中。
“就連被人當成瘋子的機會都不給!”每一次嘗試失敗后,周盛都會如此自嘲。
時間久了,周盛慢慢放棄了嘗試,也慢慢放棄了自嘲,行尸走肉一般跟隨在王淵身后,看著他在“幸福區”改革社會,分發福利,在“苦難區”挑撥內亂,激化矛盾,在“中立區”,在異世界掀起革命,挑起戰爭。
不知第幾次穿過傳送門,不知第幾次來到這滿是戰爭創痕的市郊分界線,面對那突然停下腳步,蹲在建筑廢墟中,帶著如赤子頑童一般的好奇神情,觀察砂礫中生長出的花朵的“魔君”,身心俱疲的周盛,終于忍不住發問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我看到這一切,看到你玩弄眾生于股掌,為什么?”
聲嘶力竭地質問,卻因體力早早透支,而變得虛弱不堪,但周盛相信,就算自己的聲音再,再衰弱,再顫抖,那個“魔君”也能清楚明了地聽見。
就像他能“聽見”兩個世界中,任何對他實驗有所妨礙的謀劃一般。
在不算長,卻分外難熬的跟隨旅行中,周盛深刻地認識到,就算是心聲,也瞞不過這個不顧瓦礫骯臟,直接盤坐于地,以便更為“舒適”地觀察花朵的“魔君”。
“來看看這朵花,它是多么的頑強,根植于死亡,卻向著生命綻放,多美??!”隨手掀起一道勁風,撥開重重掩埋的瓦礫,距離花朵不遠的地方,卻是出現了一家三口血肉模糊的尸身。
王淵并沒有回答周盛那歇斯底里的質問,卻用更深,更痛的殘酷,反扎了那千瘡百孔的心靈一刀。
王淵并不是什么大氣的人,對于實驗品不知尊卑的冒犯,就算那實驗品有紀念意義,王淵也不建議給他的靈魂添加一道名為“創傷”的裝飾。
看著那緩緩跪倒在地的身影,看著那崩散零落的氣運之柱,看著那搖曳不定的靈魂光輝,王淵一邊分神收集珍貴的實驗數據,一邊滿是惡趣味地給出了先前問題的解答:
“本座不是什么受過嚴格訓練的科研人才,面對這枯燥無味的實驗,總要找個見證者在一旁喊‘六六六’才有趣?。 ?
相較于收集因果數據,觀察主角模板這些正了八經的答案,王淵還是更愿意跟自己這個主角模板塑造不成功的實驗品,些不著調的答案。
這不僅僅出于他自身的惡趣味,也是一種信息層面上的防范。
金仙,言出法隨什么的不見得在哪都能做到,但他的每一句話都能在信息微觀層面,留下可以被觀察到的痕跡。
就算這租給他宇宙實驗室的公司口碑卓越,王淵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