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鏡中,歲月似山河綿長流轉,所過之處,激起千層浪。
浪打過后,退居其次的是那深深溝壑,每處溝壑中,都有一道影子。影子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妖或仙,或人或鬼,或正或邪。
不論是何種姿態,半身鏡中的所呈現的,便是那情根深處,最真實的存在。
六界蒼茫,萬物并非芻狗,自有它的追求。
不論是喜是悲,是過去是未來,是奢望是擁有,皆在此鏡中,化為浪漚過后,千溝萬壑之中的一抔塵土。
寒舍之中,一道磷光銀瓶乍破,放出了幾縷魂體,魂體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此事在寒舍之中最是常見,向來如此。
沒有頭緒,幾位相覷一眼,皆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魂魄也會做夢?
甄選愣是摸不著頭腦,只覺得心中痛楚未消散,分不清是在何處。見幾位與自己同是一樣的表情,也猜到了幾分。提及一句:
“各位,可能進入了夢中?”
忽聞此話,幾位的反應如出一轍,頻頻點頭。
看來,都是著了這鏡子的道。
紅璃是最先想到鏡子的,她起身,反復瞧了這半身鏡半天,銅鏡中映著自己的模樣。她端詳了許久,本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鏡子并未再一次將她置身夢中。
方才的.....當真只是夢?
月灼師父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紅璃并不是最先將這一切都歸咎于鏡子的人,而首位發現者,正是月灼師父。
再瞧大家,雖然去夢中走了一趟,但醒來時,與之前并無異樣。
每一位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整肅衣裝。說實在,大家都是幽魂殘魄,那么在意形象做什么?
寒舍中不過五個魂體,每個魂體都各懷心思。
小狐貍兒在心中躊躇了許久,照她以往的性子,若是直截了當的開口,自家師父也不會避諱不談。
不知何時,自己也變得如此婆婆媽媽,思前想后,也不知在在意著什么。
興許,是她如今不敢再直面的瞧月灼師父的那雙好看的眸子了。
“師父......”
小狐貍兒吞吞吐吐,似有心事兒。
“嗯?”
月灼師父像是早知她要問什么一般,毫不思索的回了她一句:“我知道你要問什么,璃兒。”
既然知道,怎么不直接說出。自家師父這個賣關子的毛病又來了。
“你先回答我,你方才經歷了什么?”
本是紅璃先開口問他,這下反倒成了他反客為主。不但沒回答她的問題,還賣了個關子。
“可是師父,明明是我先問的......”
小狐貍兒也學了乖,這一次,她并沒有按照套路,老實的回答她的師父。
觸及到他忽然伸向自己的修長手指,紅璃先是一驚,旋即整個兒身子僵在遠處,任憑月灼師父那指骨分明的手撫上自己的頭頂。
“許是師父許久未觸及到這處了,瞧,這處新長出的毛發可真是柔軟啊。”
言語輕佻,咸淡分明,是月灼師父的性子。
紅璃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頂,自己已是人形模樣,發量驚人,根本沒有那夢中禿頭的征兆。
而師父這番話是何意?莫不是他也做了同樣的夢。
亦幻亦真,不過虛空一場。
出了寒舍,翹楚伸了個懶腰,方才的夢還未做完,怎么就突然之間回來此處。
她還沒得到答案,她的父親到底是誰?
怎么到了最關鍵之處,就停下了呢?
其實除了這個她多年來一直想追問的真相,她牽掛的,還有這幾年未見的那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