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顯出征那天,是個陽光很好的冬日清晨。
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風略過人面上的時候,是料峭的寒意。
戰馬呼吸時鼻子前噴出大片大片白色的霧氣,時不時打著響鼻,不安地蹭著腳下的泥地。
刀鞘里的利刃仿佛凝著一層寒霜,在嗚嗚地響,也許,連它們也感覺到了大戰來臨前的氣息。
送別李興顯的人很多,各自有著不同的心思。
李興顯只看向何溫遠的方向。
他此次離京,將整個皇宮都交給了何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回來的那一天。
來不及想太多,李興顯扯了韁繩,便帶兵朝著遠處狂奔而去。
何意悅和鄭如秩緊隨其后。
有人曾對何意悅和鄭如秩出征一事頗有微詞,畢竟,前不久,他們倆菜剛剛輸過。
而且這種大戰,這皇上御駕親征的事情,可不是隨時都能碰上的。
若當真贏了,何家就真的是一時無二了。
但要真的將何意悅和鄭如秩給換下來,他們也沒人愿意頂上。
九死一生換榮華富貴,好像還是有點虧。
沈宜安原本也想跟著一起去的,但是考慮到這次戰事緊張,她到身手又算不上好,萬一到時候出了什么事,反而要叫何意悅分心來保護她。
還是算了。
燕嬰這便和沈宜安一起留在了臨泗。
送走了李興顯他們,折身回去的時候,何溫遠一路無言。
沈宜安和燕嬰跟在他后頭,也是沒說話。
旁邊有大臣路過,低聲和自己身邊的人說著什么。
言語之間,仿佛對何意悅和鄭如秩有所微詞。
何溫遠當即就怒了,像是一只獵豹一樣沖上前去,直接抓住了那人的衣襟,擰眉怒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被拎住衣領的王大人瞬間白了臉,顫抖著不敢開口,旁邊的丁大人趕緊打圓場道“何將軍做什么發這么大的火,許是誤會了,快請松手吧。”
“侮辱我兒,你多大的膽子!”何溫遠半分怒火都沒有消散。
一時間,旁邊的人也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王大人許是覺得沒臉,當即也反駁回去,梗著脖子道“什么叫侮辱!你閨女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還不是你何家人利欲熏心,要不然做什么要讓他們兩個上戰場!現在都輸了居然還能舔著臉和皇上一起御駕親征,萬一皇上出了什么事,你們何家就是千古罪人!”
這些話,氣得何溫遠眼前一片眩暈,什么也看不清了。
怒火上涌,何溫遠一時沒能控制得住,一拳砸在了王大人的鼻子上。
燕嬰懶怠伸手去攔,但是卻碰都沒碰到何溫遠,反而還扒拉了王大人一下,使其更為精準地迎上了何溫遠的拳頭。
原本王大人可能還可以躲開,但燕嬰這假裝拉架卻堵住了他的去路,反而叫他又多挨了兩下揍。
王大人頂著兩個烏眼青,氣得渾身直哆嗦。
燕嬰揚著桃花眼,懶怠開口,“王大人看不上何少將和鄭前鋒,不如自己親自出征,聽說王大人還有個兒子?一起去也不錯,明日本世子就給皇上寫信,定然不會辜負了王大人的拳拳之心。”
王大人心里慪氣,看了何溫遠一眼,然后氣沖沖走遠。
只剩丁大人一個在原地尷尬,看來看在場眾人沒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便也匆匆離開。
燕嬰緩步過去,輕輕拍了拍何溫遠的肩膀道“將軍別生氣了,這些宵小,也只敢在背后嚼嚼舌頭根子罷了。”
何溫遠嘆氣,“悅兒做了我的閨女,從來沒有像是那些嬌滴滴的女兒一樣,從來沒有過過一天那樣的日子……”
想到這一點,何溫遠就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