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桃李爛熟,熟透的杏子、枇杷果累累垂垂掛在枝頭,紅彤彤,黃澄澄,枝頭壓得低低的,石榴花笑得裂開嘴。
金陵賽龍舟,到時候全城的人和周圍十里八鄉的百姓都會趕到江邊觀看比賽,為舟中健兒吶喊助威。
何當離從小到大第一次踏出那方關押了她多年的狹小院落,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多的人。只覺得一路走來連眼睛都不夠看了,恨不得連背后也長眼睛才好,還有外面有好多好多她不認識的東西和好看漂亮的花花。可一路上即使在好奇和驚訝都沒有放開拉著人的手,手上還得了其他人送的一朵石榴花。
午時剛過,二人便穿過人潮來到早先預訂好的三樓雅閣內。
三樓視線開闊,低頭便是賽龍舟的河流。
比賽還未開始,幾對各色衣裝人馬開始對罵,罵什么,什么難聽罵什么,我罵你爹是土狗,你罵我祖宗是王八,誰也不肯服輸,氣氛火熱。
因為是過節,大家都跟著笑,沒人在意山歌里的那些粗俗字眼,只有少數婦人捂著自家閨女的耳朵,生怕她們聽懂那些山歌的意思。何當離因從來沒有看過龍舟賽,更不知道是什么,彼時站在欄桿邊看什么都新鮮,見她們笑,自己也會跟著傻愣的笑。
河邊有一塊空地,戲班子的人正在舞獅子、斗彩龍、采蓮船、踩高蹺,還有人打扮成漁公、漁婆、蚌殼精、蝦兵蟹將,鑼鼓敲得震天響,踩高蹺、采蓮船和扮成神仙鬼怪的人跟著節奏做出各種滑稽的動作,圍觀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何耀祖吃著鹽煮花生,對外頭之物絲毫不敢興趣,只是那視線不時略帶顏色的掃過趴在欄桿邊上之人的腰身以及那張瑩白如玉的小臉。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正對著河面的竹樓前傳出幾聲鑼響,由今年的舉辦方出現在竹樓高臺前,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龍舟賽要開始了。何當離因為離得遠,完全看不清楚上面的人長什么樣,可是這并不能阻擋她同樣看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跟著拍手她也跟著拍,她們笑她也笑,就連自己手上剛才得的石榴花都不小心給弄掉了下去。搞得她郁悶了好一會兒,不過很快又被其他事物給移開了目光。
有時候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烈日當頭, 院墻底下幾叢芭蕉被曬得發蔫。毒辣的日光濾過肥厚的葉片, 罩下如水波一般的潺潺光影。
今日同人一塊來此竹樓中的崔瀾只覺得無趣,每年都是如此索然無味的賽龍舟,拔河等比賽,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翻出個新花樣。就連自從那三月中看習慣了那張小人未長開的牡丹顏色,此時在看其他美人,皆有幾分興致缺缺的闌珊之意。
“本王出去一下。”又看了一會兒,更顯煩躁,只得先提出離開一二。
“好,不過殿下待會兒可記得回來,莫要教哪個美人給勾住了腳。”其中一個面目俊朗的男子沖著走出門外之人出聲道。
“你這話怎么說的,現在誰不知道金陵第一美人可是入了咱們殿下的后院,外頭的美人就算在美又豈能比得過家中那位。”
“唉,你這話說得沒錯,我都差點兒沒注意到說錯了話,該罰,該罰。”幾人說說笑笑,插科打混很快鬧成一團。
借口推脫離去的崔瀾并沒有往樓下茅房走去,反倒獨自漫步在樓欄桿處,雙手覆后,賞盡整片河底風光。
卻在轉身間無意注意到了一個趴在欄桿處,一個在為熟悉不過的小小人兒,莫名的,忍不住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許久未見之人。
好像長高了些,臉上也多了些肉。依舊不變的是那身瑩白玉骨,冰雪之肌,還有那張精致如觀音蓮花座下的金童玉女,光是令他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生癢癢,否則也不會那么快抽身而出,因為他還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