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秋佳節那日,自是百官宴請,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何當離深知此些熱鬧同她無關,說來慚愧。這倒還是她第一次參加如此熱鬧之地,因為往年的熱鬧皆與她無關,她自始至終都像是一個游離在外之人,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過今年好像和往年又有了許多不同,因為她如今可是真的孤家寡人了,相熟好友下落不明,剩下的即使有意靠近她也不敢搭理半句,唯恐她這災星給人帶來噩耗連連。
熱鬧注定此生與她無關,等待伴隨她左右的只有無盡黑暗深淵,一步一步的吞噬著,直到最后連靈魂都麻木了。
園中葡萄架上早已爬滿了一串又一串的紫色葡萄,嬌艷欲滴惹人口涎生津。幾簇小雛菊在秋風中左右搖擺著那細細/嫩嫩的花莖,迎風招搖,肆意張揚。
小小的葡萄架上,不知是何時修了一架花枝藤曼纏繞的秋千,漂亮得簡直與周圍格格不入,卻又是那么的合適。
朱三與柳三柳四來走過她很多次,無一被拒絕門外不得其入。未免他們擔心,她透露了她很好的狀態,免得教他們擔心了,還有派去那座蒼山底下懸崖尋人的人還未曾過來。
也不知到底應當是屬于幸還是不幸,從不信佛之人如今倒是日夜晨昏焚香,只愿懇求那人平安而歸,即使是付出她的生命也在所不辭。
她生來本就是賤命一條,何況還茍延殘喘偷活了多年,又有什么不曾滿足的呢?
“將軍,明日便是中秋,等皇帝宴請過后,可否能早點兒回來?奴想將軍陪著一塊兒過。”臉上覆了淡淡一層細膩海棠珍珠花粉的沉香就連今日的妝容比之往日還要精細幾分。
雪膚紅唇黑發,特別是那雙描繪了黑色上挑眼線的桃花眼,越發顯得鉤人嫵媚。即使入了秋,依舊宛如不怕寒似的,純白褻衣外套一件秋香色山茶花薄紗,宛如艷鬼勾人。
聞言,何當離紅唇微抿了抿,半響才出聲道;“我晚上有事,就不回來了。”何當離阻止了他繼續想為她穿衣的動作,透著幾分疏離的冷漠之意。
見他突然黯淡下來的神色,頓了頓后,又接著道;“你是一個自由的個體,應該有屬于自己的交際與生活,而不是終日圍繞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最后四字竟是莫名的咽喉中消了聲。
嗓子眼就像是被突然硬物給堵住了一樣難受,她也想有人對她好,即使是虛假的逢場作戲。可是自從發生過清合一事后,對于這種刀口抹蜜的好意,她便也有些看淡了。
對她好的人,想來是不會再有了。唇角下拉顯出冷漠的孤度,雙眉間籠罩著徘徊不起的陰郁之氣。
“我先走了,有事你尋管家。”何當離話說完,眉頭高蹙著,轉身離去。
他們的關系好像自從那天開始,就開始陷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循環死角。
一個想追,一個想逃,形成困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沉香半張的嘴里還想說,‘不論你多晚回來,我都等你。’就那么輕飄飄,毫無重量的一句話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觸摸對方肌膚時的體溫,喉間發緊,指尖發顫。他不明白自己最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為什么阿離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越推越遠,好像,連最初的樣貌都保持不住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攥緊的骨節隱隱發白。
每年皇家舉辦的宴會皆是由皇后與其他妃嬪協助一同打理,今年也不例外,上座除了依舊精神奕奕的孫太后后便是端坐與正位的顯宗帝和左側的司馬皇后在無他人,何況如今帝王正值壯年,更是不曾立過太子。
“臣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對于朝中大臣來說,好像每年的宴會都差不多的歌舞流程。不同的是人每年都會變,新的面孔在不斷增加,而熟悉的卻是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