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醒來,滿鼻子又沖又嗆的酒味,把我熏的差點眼睛翻了過去。我欲拍案跺腳,罵一罵此嗜酒之妖。
瞪眼四望,目及之處,皆是一片安靜無一只妖。我撓撓頭聞著自己衣袖。害,此嗜酒之妖是我自己個兒。
我正坐及梧桐落葉滿地,紛如細雨之下。
揉了揉額間,舒緩了些沒勁與困頓的心情,耳目便瞬間得了清明。身上淡青長衫落上一堆細葉雜枝,起袖拂了拂。
扯了扯白邊花粉的衣襟和衣擺,一些褶皺叫我自己個看著也不太舒服。
風停葉雨未歇,皓月煙云縹緲如畫紙留在霧中,雖有自身景,又沾了霧珠,留了幾分不清。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個兒綁發的發帶不知散落在何處。我撇了酒罐,翻動這些楓葉尋找。
不消幾刻,耳中便聽得如潺潺溪流,又如泉涌破冰的琴聲。這讓我忘了要做什么,喝酒不是,找發帶也不是。
此熟悉的琴聲,指法簡又清,淡然可比之無波的白水。不知為何,卻恰恰波動著我的心弦。
尋聲望去,有大片大片花葉掩著,后面有一公子閑逸坐著,輕挑琴弦。我心一顫,不知自己想著什么,身前身后進退不得。
于是我趕緊拖著一身皮肉,爬上了樹。躲進了繁茂葉里,果然我這滾圓肉團被藏得嚴嚴實實。留出一雙眼睛偷窺此公子。
心中感概萬千。父親說過珺瀲特請命,與妖族談判,然而此行毫無征兆,不知他又在打什么算盤。
兩族撕破臉皮已是不日之后的事了。
巧就巧在他偏偏要待在我家,想來他要吃了我的心堅定而不移。怕不是他就為了來捕了我。
我一陣寒戰,又想到在獄中被抽得死去活來,身上的毛發麻。
樂聲雅柔,他一如既往的溫和淡定,處于萬千葉落如雨的梧桐樹下,擾不了他半分。
白玉脂長簪輕挽了發,使氣質更有高貴之感。額間一點青鈿更是將肌膚映得透明,眉眼勾勒出細水長流、日月常安的感覺。
置琴于腿上。
他一手拿著書卷,許是他新譜寫好的曲譜,一手挑著弦。聽到有斷音之處,便是他復而探究曲譜。
繼而轉弄一弦,變了些調子。聽到調子合心意,他便復而一笑。
偷窺是我強項,不過這般品質高又劃算的偷窺,屬我第一次。我紅著臉皮子,托起臉肉,看著,心弦跟著跳動。
這時走來一侍從端來茶水給他,我又仔細著隱了隱身形。
“公子,有此閑情逸致,也要注意身體,多休息。”
我點頭覺著有道理。不過珺瀲回道:“無礙,終不比家里可安眠。”
“族內要擺平的事那樣多,難為公子了……”
珺瀲輕笑淡若清風:“只是損一點時間而已,不足掛齒。”
想到我給他帶來的不少糟心事,實在覺著對不起他,嘴中也如嚼了苦汁酸澀起來。
他們閑語爾爾,我注意力都在他跳弦抹琴上,只是他們呱唧呱唧到了什么,珺瀲提醒他的侍從說。
“有異耳,不可說。”
我貓臉一怔,不禁心中萬分低落。既然他話到此,我便起了腿,逃脫出此地。
想來我要改改偷窺之壞毛病。
閑逸之時,我請了個戲班子到我院中,給他們架上了高臺。
不過是他們唱不出人間的感覺。
嗯,總沒有一些煙火味道。這些妖娘美貌無可挑剔,卻演得一板一眼,如同莫得感情的木頭梆子。
我不好意思批評他們,我一個人打他們不過。
想來想去,覺得他們的戲本子寫得還不夠精妙。
四哥聽了他們唱的戲后,也同我有一樣的想法。他執扇子敲著腦袋,靈感迸發,對我笑道。
“裳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