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尾的冷涼從渭水拂來,江陵城里盡是殘葉留枝。我被流放至此,還未到一個春秋。
不過人間煙火甜稠,養得我身壯肉肥。
人多信神佛,是以蓋廟供奉各路神仙,人間香火氣鼎盛。求姻緣的姑娘拜拜月老求來紅繩,孱弱多病的公子求壽星添長陽壽,求子心切的娘子每日都給送子觀音供上香火……
神佛也不抵人多,不知他們可顧得過來,想來神佛也是日日忙得焦頭爛額。
人總有個信仰,此信仰無關神佛,無關欲念,就像是飽滿一鍋粥中添些油鹽醬醋。
每個都城都供了春夏秋冬之四季之神,傳聞四季神明神通廣大、人人競相追求,不過哪個神不被道是神通廣大。
人間四季繁盛長榮靠著這四神庇佑。
春時給春神大擺瓜果佳釀,好語道盡,求春來福運、開年遇吉,此神最為吃香,人們心里念著想著的都是四季如春。
給夏秋兩季的供奉也不差,他們的信徒也都事事順遂,譬如駕船驅車的大漢生意紅火,山水農家賺得盆滿缽滿。
很少有人祭拜冬神,若有一個,便是祈求他早早過去,帶走他自己一身的嚴寒冰霜……
我羨慕著這四季神仙吃得多吃得好,若有朝一日能修煉飛升,不若求來四季中的哪個神當當,春神優先。
不過轉念一想,神和仙都是修煉了辟谷之后才飛升的,想來他們除了受了些香火,此些瓜果都沒吃下。擱著浪費,看著又吃不下,實乃磨心傷身之苦。
還是當下做一只妖好。
我被婉娘養了十天了,可真是一天比一天懶逸,這日子過得許是比神仙還舒服。歲月是把豬飼料,不是喂胖就是喂壯。
我倒是怕自己在安逸中不知覺長眠不醒,不若來場急風驟雨給我提提神。
婉娘總揣著我出門買菜,是以我同她的竹籃子磨出了深厚親切感情。不過我皮肉細嫩,總被粗糙竹籃刮得難受,籃底漏風,冬來指日可期,寒風一刮凍得我貓毛直立。
這日她是來祭拜四季神廟,她踏得穩穩當當,我在籃子里晃得頭昏腦脹。這晃蕩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雖滿眼都是黑漆漆一片,不過外頭人聲嘈雜,香火濃味鉆了我整只鼻子。
她置下了竹籃,掀了簾子,我終復得光明。瞪眼便見著殿上供著的四尊神像,香火爐悠悠揚揚吐著煙圈。
婉娘捏了籃里三根香,虔誠拜了拜秋神。
“此秋,五谷豐登,橙黃橘綠,幸得神佑,信女衣食無憂。”
“此來還愿……”
再者她又捏來幾根香分別拜了拜其他三神,祈佑著自己季季吃得飽穿得暖。
她拜了拜冬神,插上三根香,此番上香之行便是圓滿了。我瞧著冬神面前,光禿禿一片,只這時婉娘給他供了三根香。
婉娘是順帶著拜了把冬神,也順帶著置了些瓜果。
這冬神忒慘,看著其他兄弟香滿食滿,想必心里憋屈得慌,也饞得緊。不過自己不招人喜歡,怪不得旁人。
隔簾盼,我半只貓腦探出。她颯颯踏得步子,一股股涼風皆扯著我面皮。若隱若現的云煙,攪得山水朦朧,禿了滿頭的松木有著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河溪少見了游魚。
她踏入了一家酒樓,顛簸使得我暈乎乎。聽來婉娘喝了大口清水直呼過癮之聲。
我又趴開簾子,半只貓腦搭在竹籃外,見她喝得舒爽,覺得自己口中也是干澀難耐,欲飲口飽水。我可憐巴巴瞪著貓眼瞧著她,不過她瞧不出我的心思。
這時她同酒樓小廝親切交談。
“婉娘啊,不知你跟了那家公子,賺到多少銀子,可比待在酒樓多?”
婉娘搖搖頭。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她憤恨地錘了桌板,我貓身被驚得一跳。“要不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