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比較開心,想聽我撫琴。
“這曲子叫什么?”他聽后很有感觸。
“碎雨。”
他點點頭,問道:“怎會悲傷至此?”
“婢子無父無母,雨中生,又如浮塵般雨中飄零,恐怕以后又在雨中消亡……”
我一番傾吐,不知可惹來他的煩惱,這時他靜靜聽著。
這里很少下雨,離上次聽到雨聲,已不知過了多久了。此曲果真不應景。
他又說:“我此前對一個姑娘說過?!?
他盯上我的臉龐,我不明所以,只恭恭敬敬聽著。
“我對她說,我甘愿為了她,放棄名位?!?
“如今這誓言,依然作數?!彼蛔忠痪湟У们逦?。
其實我心里清楚,仍舊冷淡對道。
“許是那姑娘知道,誓言不是說說就作數的?!?
“太子之尊,屈將下來,恐要折煞那小妖之壽。”
……
他聽后,滿臉不樂。
我有時候想著,或許我干干凈凈離開,莫妄什么報恩,才是對他真正的報恩。
莫問世間苦,妙手成音寄相思。
我也無相思誰,只是總有牽掛在肚,難暢快。
我不知他徹底魂消覆滅之時會在何日,他還是當什么事都沒發生,批著桌上無數個折子,累了的時候閉目一會兒。
他的魂魄正在消散,我看得清楚。不知為何,心痛難忍,好像要透明要消失的,是我自己。
我不敢告訴他他正在消失,或許他自己知道,所以一直在忙碌。
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么,直到如今,他快要消散,我還未報的了恩。
他臥在塌上,召我過來。
床頭一直擺著曇花,幽幽曇香,安神好睡。
隔著垂簾,他輕喘著氣,偶咳嗽幾聲,抬眼一看,臉色如同枯萎的花葉,兩眼無力睜著。
他見我來,微掀了簾子,露出細弱的手,執著一根雕刻細膩的青色簪子。
他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伸著手等我應下。他面上倒有些委屈乞求模樣。
說不動容都是假的,此刻好像萬壘高墻,頃刻間崩塌。
腦中那一根理性的弦絲,微顫著,恐有斷弦之險。
我恭敬跪拜,浩然一言,倒不知自己說了什么。
他很難過,閉著累不堪言的眸子,無奈收回了手。
熏香煙縷,了了成愁,彌漫著。
我想起不日前,棋客問我是不是愛上了太子殿下。
那時我疑惑為何他們都以為我愛他。
棋客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以為你愛他。”
“這世上,若非愛他的,誰會舍命來救他?!?
“想必他過不了此劫,已成定局?!?
起初我想不通透,他言中何意。
太子愈加病重,魂散的極快,恐要不了三日……
心急之中,我想起了棋客的話,我才明白,可能他有救太子的法子。
棋客見我心急如焚的模樣,同先前冷冰冰的樣子大相徑庭。他笑著,不知是不是嘲諷我。
“我愛他……”我對他誠懇言道,“我承認我愛他?!?
終于那根弦斷了,或許它早就斷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認。
棋客聽此,早有定論般應著。
我問他。
“你知道,怎么救他對嗎?”
“犧牲我,沒關系的……”
棋客言道,只因我真身特殊,偌大個皇宮中,只有我能救他。
我沒想他是不是騙子,他是不是有所圖謀,憂及太子快要徹底魂散。我什么都顧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