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連歡,是安南駐志靈官軍的一名百戶軍官。這次據說是南朝出兵來犯,已經有小股部隊登陸海防,朝廷下令鄭連歡所在千戶所出兵配合由海陽出征的主力夾擊海防。
鄭連歡所在千戶所,是一支悍軍,專門用來鎮守王城河內北大門。三天前由志靈出發,南行20里后登船,沿捄江東下,隊伍氣勢很盛。
鄭連歡及其部下,分坐四條船,是后衛部隊,他們身后還有大約十來艘,幾百人是后衛。當炮聲傳來的時候,他們這些船只還沒有轉過江灣。
第一聲炮聲傳來,鄭連歡就暗叫不好,因為他們自己是沒有大炮的,一定是前隊遇到了敵方的炮擊。
而且聽著炮聲如此密集,鄭連歡心生疑惑,自從安南南北對抗,南北朝斷斷續續打了幾十年,從來都是刀槍見分曉,連弓箭都算是高端兵器,裝備得很少,裝備數量更少的火器更是操演專用,基本不上野戰戰場的。
啥時候南朝軍隊裝備了這么多的火炮?
還讓不讓人愉快的打仗了?
隨著前面火槍聲響起,鄭連歡急令艄公轉向,他的座船帶頭駛向北岸,后面的兵船見勢紛紛轉舵向北岸逃竄。
正當鄭連歡即將靠岸的時候,南岸一排密集的槍聲響起,船上士兵紛紛中彈栽入江中。鄭連歡身邊的一名親兵脖子中彈,一股血箭飚出,正好濺了他一臉,鄭連歡心膽俱裂,嚎叫一聲跌入江中,靠了運兵船船身的遮擋,躲過彈雨奮力游至江邊。
剛剛直起身子踩著沒過腳踝的江水向江灘奔跑,卻只見身邊兵士仍在紛紛中彈倒地,鮮血染紅了大片江灘。鄭連歡連滾帶爬躲在一塊江心石后面,將身體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具尸體。
鄭連歡是幸運的,因為當彈幕傾瀉過來時,他很幸運的找到了一塊差不多有半米高的江心石,這塊江心石替他擋住了子彈,使他躲過一劫。
就在距離鄭連歡不到十步遠,倒臥著兩個部下,其中一個被打中了右胸,從他嘴里不斷溢出的血沫,鄭連歡知道,這人肯定完蛋了,如果能及時送后方醫治,興許還有可能撿回一條命,可是現在,他卻只能夠躺在這里等死了。
“救我,救救我……”那個部下掙扎著,向鄭連歡伸出右手,哀求著。剛才鄭連歡躺下來裝死的一幕,他都看到了,他知道鄭連歡沒死,所以向他求救。因為現在,也只有這位長官才能救他,才可能把他背回去。
鄭連歡卻一動都不敢動,任由那位部下哀聲懇求。那部下又叫了幾聲后,腦袋一歪再沒有聲息,那支垂下的右臂還直直地指著鄭連歡。
“對不起,對不起!”鄭連歡用抖聲喃喃低語著,眼角滑下了淚水。
不是鄭連歡不想救人,那位可是追隨他多年的老部下了。而是他真沒法救,因為他藏身的那塊江心石距離江堤至少還有幾十米遠,這么遠的距離,要背著個人爬回去,不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小。
鄭連歡只能默默祈禱,祈禱對岸的彈雨能夠快些停歇。鄭連歡暗暗發誓,如果今天能夠活著逃離這里,他一定立刻退役回家,不再當兵了。家中有妻兒老母,有良田數畝,妻子算不上漂亮但很賢惠,家中農活家務由她操勞,鄭連歡每天睡醒起床,只需抽著旱煙和村里男人們吹牛嗝屁,連做飯洗衣都從不用沾手,每天老婆都會準時把香噴噴的飯菜端上飯桌……
一個時辰不到,戰斗結束。江面上只留下冒著滾滾濃煙的幾十艘運兵船,以及一些運兵船散架成的片片木板和船篷。
偶爾有幾聲慘叫聲還在濃煙中傳來,仍有幾百名奮力游到北岸的官軍士兵逃脫,舊港營士兵也不追,任其逃走。
濃煙散盡后,水兵們坐著內河船開始打掃戰場,找出了十來艘基本完好的運兵船作為戰利品,順帶救出了近百名輕傷的官軍。
南岸的步兵也撤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