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家師……讓將軍取笑了……”
聽到“水太涼”三字,瞿式耜臉色微紅,頓了頓,低聲辯解道,“其實……家師……雖說當初不得已而乞降,確乃軟骨頭的變節行為……然近年來,其身在虜中,不顧年邁體弱,未忘日夜結黨,運籌部勒,盡囊以資反清復明志士,還多次親赴金華策反綠營總兵馬進寶反清……前年也曾致書與我,以‘楸秤三局’為比喻,痛陳天下形勢,列舉當務之急著與要著……也算是幡然醒悟吧?”
林嘯靜靜地聽著,聽到“結黨”二字的時候,不禁揶揄一笑。
東林黨人,不是最擅長干這事嗎?
閹黨倒臺后,整個崇禎朝,不就是被這些除了結黨,只會空談誤國的人搞垮的嗎?
國難之日,危急關頭,這些人中,何曾出過一個力挽狂瀾之輩?
因也是常熟同鄉,林嘯對歷史上錢謙益此人,倒是知曉一些的,此人字牧齋,蘇州府常熟縣鹿苑奚浦(今張家港市塘橋鎮鹿苑奚浦)人,江浙名儒,文名頗著,是東林黨領袖之一。
此人倒是少年有才,成名很早,萬歷三十八年,二十八歲的錢謙益,即以探花(第一甲第三名)的名次考取進士,后官至崇禎朝禮部侍郎,因代表東林黨與閹黨余孽溫體仁爭權失敗而被革職。
崇禎十四年,59歲的錢謙益,在常熟老家迎娶了23歲的“秦淮八艷之首”,才女名妓柳如是為側室,一時非議四起,時人俱以“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典故來譏諷他。
婚后,因柳如是很爭氣,兩人的日子倒是過得頗為和睦,錢謙益為柳如是在虞山蓋了壯觀華麗的“絳云樓”和“紅豆館”,金屋藏嬌,兩人同居絳云樓,讀書論詩倒是相對甚歡。
崇禎殉國后,馬士英、阮大鋮在南京擁立福王即位,建立了南明弘光政權,錢謙益依附之,任禮部尚書。
不久清軍南下,當兵臨城下時,柳如是勸錢謙益與其一起投水殉國,錢謙益沉思片刻,走下水池試了一下水,說“水太涼,不能下”,柳如是卻奮身跳入池水中,后被眾人救起。
城破后,錢謙益終于靦顏迎降了,降清后,任禮部侍郎,時人便又以“水太涼”來嘲諷這位屈膝變節的文壇巨子。
雖然后來受柳如是影響,錢謙益不久便稱病辭官回鄉了,但由此看出,這些幅巾道服、夸夸其談的士大夫們,在氣節和操守方面反而遠遠不及柳如是這個“下賤”的妓女,這些人的書啊,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而眼下,都到這時候了,此人還是只會結黨勾連,凈干些偷偷摸摸的勾當,能成什么事才怪。
看來,“書生造反,三年不成”此話不假,此類人終究是些跳梁小丑,難登大雅之堂啊……
瞿式耜發現林嘯正揶揄地看著他卻一言不發,既不贊同,也不反駁,便抬手抹了抹額頭,自嘲地笑了笑,話鋒一轉道
“說起這個延平王,其實老夫與他原本并不相熟……老夫拜入家師門下苦讀時,正值家師回鄉丁憂守制,當年家師也才年及而立,而他拜師之時,卻是三十余載之后了,因而我們只是同門之誼而已……只是后來韃子南下,弘光、隆武相繼失敗,當今圣上登基,他領兵抗清,并改奉永歷年號為正朔,當今圣上便賜封其為延平王,老夫才得以有幸與其晤面……”
一聽瞿式耜提到鄭成功,林嘯頓時來了精神,隨即瞇了瞇眼笑道
“哦,原來如此?這位延平王為人到底如何,在下頗為生疏,能否煩請大人說一說他的生平事跡?”
瞿式耜聞言望了望林嘯,見其確實頗有興趣,便沉吟著說道
“此人少年有為,忠肝義膽,瞻矚極高,他日必為偉器……對了,今年他才二十有七吧,比你還年輕……其原名鄭森,當初先帝隆武賜他為國姓,并賜名成功,賜爵忠孝伯,其部署皆敬稱其為國姓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