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早有防備，想偷偷帶走新軍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擁擠不堪的百姓人群倒是啟發(fā)了他，看此亂糟糟的情形，換上便裝混出城去，并不難。

孟鐵頭不想去儀真，他要直接去廬州——告發(fā)馬進寶。

本來，此番是存著必死之心的，如今卻被馬進寶戲弄，又被崔獨眼大大的羞辱了一番，他實在氣不過——與其白白送命，倒不如和他們斗一斗，拼個魚死網(wǎng)破。

雖說自個也成了臨陣脫逃，但此番有告發(fā)馬進寶這個由頭，想來并無大礙。

雖說仕途一直不順，但孟鐵頭自忖，自個畢竟也是出自遼東漢八旗，京城和洪大人的軍中，還有不少故友，此前的書信往來，也算是做了一些鋪墊。

“此去少不得再打點一番，說不定還能重回八旗營。”他暗想。

……

大約在戌時，剛草草扒了幾口晚飯，王略便匆匆來到了南門口。

他的店鋪所在的街口早已豎起了大柵欄，一隊本地丁壯和漕兵在此把守。

以防亂民為借口，他們?nèi)康稑尮谑郑缗R大敵，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這是為嚴(yán)防那些沒了節(jié)操的綠營兵，絕不能讓他們禍害自己的地盤。

由幾個小頭目陪護著，王略負(fù)手站在柵欄后，面色陰郁地張望著不遠(yuǎn)處城門口的情景。

那里早已亂成了一團，上萬的百姓正倉惶出城，里外都擠滿了扶老攜幼、神情凄惶的人群，隨處都是孩童和婦女的哭喊聲。

在吆喝和叱罵聲的驅(qū)趕下，人群依然走得很慢，一步一挨地慢慢涌出城門。

兩邊的亂軍們一個個紅著眼瞪著人流，看著還有沒有油水可以撈，時不時地沖過去拉出一兩個人來，搶奪著他們身上的包袱。

好不容易出了城，這些老弱婦孺都成了無家可歸的難民。

有些在郊區(qū)鄉(xiāng)下有親戚可以投奔的，便徑直往西南方向而去。

但是，更多的人并無可投奔之處。

尤其有不少婦孺，大多與被抓壯丁的丈夫父兄失散，她們從未出過遠(yuǎn)門，尤其在夜里，別說遠(yuǎn)行，有的連城門都沒出過。

此刻，她們卻被倉促趕出了城，眼見夜色即將來臨，她們不辨南北，又聽聞有城外有許多匪兵，個個神色惶恐不知所措，只能聚集在城下，久久不肯離去。

運河碼頭附近早已聚滿了人，渡船早就被搜走，難民們無處過河，大多只得駐足不前，從碼頭一直到城墻下，排成了一條長龍。

城頭的守軍見許多人滯留在江門外，影響了后面的人出城，加之怕被明賊趁亂混入，一個千總便往城下大喊。

“城外的人聽著……快快離開城門，不然就放箭了！”

喊了幾次，見人群還是無動于衷，“邦邦邦”弓弦聲響起，有十幾個弓箭手便向城下射了一輪。

靠近城墻的百姓立馬死傷了數(shù)人，頓時引起哭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