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自己本來想戰死在這兒,好一了百了,現在卻再一次地茍且偷生。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點頭諾諾。
“打個敗仗算不了什么,只要命還在就好,”
崔獨眼卻以為他還在為慘敗懊惱,勸慰道,“所謂留得青山在……”
“咻~咚!”
話音未落,一顆炮彈呼嘯著劃過半空,砸在了三丈開外的水田里。
“轟!”
崔獨眼剛一怔,炮彈猛然炸響,飛濺起的泥水頓時濺了他們一身。
他立刻跳起身,瘋了一般朝著木橋發足狂奔,身后只留下兩個字——“快跑!”
隨著這一聲巨響,從身后又飛來了好幾枚炮彈,這一枚接一枚朝著腦袋上掉下來的恐怖感,使得正涌上橋的潰兵們立刻大亂起來。
人群拼命往前擠,在橋邊的十幾個人猝不及防下頓時落水,鬼哭狼嚎地在水里掙扎,會水的拼著命游過去,不會水的掙扎幾下就沒了聲音,慢慢地沉了下去。
親兵中不少人都身著綿甲,雖說這種綿甲里面綴有的鐵片很少,但一入水也極為沉重,加之他們多是不會水的北方人,慌亂之中好幾個人落水之后便再也沒爬起來,被綿甲拽著沉入水底。
汪繼軍沒有穿綿甲,更不戴鐵盔,除了背著一支燧發銃,他就只穿了一身普通的號衣,腰里別著一個小火藥罐,看著就像個普通潰兵。
不僅他自己如此,新軍的大小頭目都是這般的著裝——這也是他從明賊那邊學來的招數之一,說是這樣更能體現“官兵平等”。
其實,他自己還悟出了另一個好處——上陣的時候,這種穿著更不容易遭到對方狙擊手的重點“照顧”。
就在不久前,崔獨眼還為此譏諷過他們,說這什么狗屁的規矩,軍官這樣的著裝輕便倒是輕便了,但上陣的時候沒人聽從軍令,還怎么指揮……
就在方才出發前,他還勸說汪千總換穿綿甲――冒死穿越明賊封鎖線的時候,綿甲胸前綴有的鐵片,多少總能起一點作用。
但是,這個汪千總卻以“穿不慣”為由,拒絕了自己的好心。
直到眼下逃命之時,崔獨眼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身甲胄有多么的累贅。
在戰場上逃命,他不是頭一回了,以前當明軍的時候,在北方和闖賊的作戰中,吃敗仗早已是家常便飯。
不過,之前他可從來沒有嫌棄過戰甲。
通常情況下,對手用的最多的是刀槍,連弓箭都不多,火銃更是少得可憐,混戰中,穿著甲胄生存機會更大,而他總是騎馬的,在逃跑的時候也不會感覺太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棄甲而逃”更為合適……
現在,眼見汪千總步履輕盈,幾步就跑出去老遠,自己卻一身累贅,又無戰馬可騎,一路狂奔到這兒,早已體力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