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云狠狠踩下剎車,汽車在滑出去十幾米總算停了下來。
路兩邊都是稻田,也是他運氣好,總算沒有沖下去。
說不緊張也是假話,從車里出來,他深吸了幾口氣,總算平靜下來。定睛看去,卻見自己已經到了一處山間平壩,原野中山岡上散落著竹林、房屋,紅石村到了。
正值秋收,地里的稻子都已收割,正是曬場的時候。因為是山區,平地有限,又貪圖方便,村民就把新收割的稻谷曬在公路上。
這兩年,國家撥了大筆款子搞村村通和道路硬化,紅石村也有一條寬約四米的水泥路。
一百多戶村民家家曬場,占了一半路面,綿延出去幾公里。
宋輕云剛才開車的時候不小心,碾在人家的谷子上,溜了車。
再看后方,一個大約六十歲的老頭提著一根棍子正對著他破口大罵“瞎眼狗壓我谷子,開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顯然,剛才那撞擊聲是老頭的一棍敲在自己車上。
老頭家開了一家小賣部,農村的小賣部除了出售村民日常用品外,通常還會放幾張麻將桌賣點茶水,算是村民的社交場所。
看得出來,老頭家的生意不錯,里面坐了一桌打牌的人,還有幾個正端著茶杯在里面吹風扇聊天。
此刻,他們牌也不打了,牛也不吹了,同時從里面沖出來,團團把宋輕云圍住,也同樣大罵。
“你怎么開車的,這么快,不象話?”
“開個小吉普就了不起,為富不仁。”
“賠錢賠錢。”
……
七嘴八舌,群情激奮。
做錯了事就得認,況且自己還是這個村的第一書記。宋輕云是個熱情開朗的好青年,看到曬墊上被自己碾出的一條輪胎印和糟蹋得亂七八糟的糧食,心中愧疚,忙道“大爺你也別罵了,我剛才走了神不小心,是我的錯,我賠我賠,多少錢。”
這年頭谷子也不值錢,收購價也就一塊多一斤,脫粒以后的白米三塊。可這里交通不便,你就算有錢也沒處買,更何況農民尤其是老一輩農民有強烈的糧食情結。
說罷,他就掏出了錢包。
看他愿意賠償,那個老頭臉色才好看了些,把手中的棍子扔地上,豎起三根手指。
“三十塊,我給我給。”
“什么三十,是三百。你是不識數,還是故意跟我裝神弄鬼?”老頭一臉戾氣。
宋輕云一楞,就他剛才給人造成的損失來看,大約碾壞了一斤黃谷,給三十已經有足夠誠意,沒想到這老頭一張嘴就是三百。
不用想,這已經是裸的敲詐了。
三百塊對突然變成富二代的宋輕云來說也不算什么,他又不喜歡和人爭執,如果換成往常,大概會息事寧人,掏錢認栽了事。
可問題是,自己現在是紅石村駐村干部,第一書記,如果這么被村民敲了一記竹杠,豈不顯得無能?
以后還怎么領導大家脫貧致富奔小康?
再說了,他代表的是黨和政府,一旦威信掃地,工作也沒辦法開展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不快,溫和地說“老人家,各鄉鎮街道不是下了通知,不是不許在公路上曬糧嗎?道路是用來行車和走人的,你們把路占了,出了車禍怎么辦?就算沒出車禍,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溜了摔了也不好。這事首先是你們不對,現在又問我要這么多錢,是不是有敲詐的嫌疑?不不不,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我覺得你這樣做不太好。”
宋輕云的鎮定和這一番話讓所有人同時一呆。
接著又笑起來。
“你還跟我說起大道理打官腔了,你誰呀?不看人,還真以為是個行市人。別說你一個青溝子,就算是鎮長書記來了,我當他們就是個屁。”老頭哼了一聲“什么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