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販子姓周,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長得黑壯,挺有錢,背著一口碩大挎包。
他剛一進門就被這家的媳婦當害蟲給噴了。
丁芳菲咯一聲笑起來,指著地上的接水盤:“周老板不好意思啊,你先在消毒水里踩一下再進來。”
周老板瞬間明白丁芳菲話中的意思。
他也是個通達的人,沒有好脾氣也做不了生意。就道:“雞瘟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小心點也好,那我就不進來了。”
陳新有點不好意思:“周老板咱們什么關系,進來吧,進來吧,剛才對不住你。”
周老板卻把臉一板:“不是那個意思,我天天在農戶家收雞蛋,每天都不知道要跑多少地方,鬼知道會不會把病毒帶過來,如果把你家的雞染了可就麻煩。咱們做雞蛋生意的巴不得你們的雞都沒事,如果都病了死了,我還做什么生意,大家一塊兒喝西北風好了。”
他說自己就不進去了,在院子外等著,你們自己把蛋裝好遞出來,非常時期注意點好,跟面子不面子沒有任何關系。
陳新更不好意思,說,我們自己過磅自己裝箱你就放心。
周老板道:“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交道,大家都應該互相相信,我信得過你。”
丁芳菲:“新哥,既然周老板這么說了,我們也不要矯情,裝箱吧。”
陳新全家人齊齊上陣,裝箱過磅,忙得不亦樂乎。陳長青見要開始干活,就偷偷揣了幾顆雞蛋溜了,回家用水一煮,好歹能對付一頓。
過完磅,陳新家的人把箱子遞出來,周老板在院門口接了一一裝箱。
上星期周老板沒來,家中的雞蛋積得有點多,總共有八千斤,滿滿裝了一卡車,把輪胎都壓扁了。
周老板見收獲巨大,眼睛都笑瞇縫了。說,真多啊,這一趟怕下來今天就可以休息了。最近的雞死得實在太多,雞蛋供應量不足,到處都在催,都差打人了。這批貨一到手,可算能松一口氣。
他又問陳新媽:“婆婆,還是要現金嗎?”
陳新媽道:“當然,我只要現金。周老板,不是為難你,主要是答應過親家一個月之內把三十萬彩禮湊夠。按照咱們農村的規矩,彩禮不能轉帳,不能給卡,必須現金,還得用紅綢子捆了,放篇上敲鑼打鼓游街,叫女方所有親戚朋友都看到。哎,我現在正愁什么時候能夠湊夠這個數呢!”
自從上次答應了老丁之后,陳新父母就到處給人借錢。另外,每次周老板過來收雞蛋,她都問人要現金。
農村按照規矩是媳婦管家,蛋錢陳新媽本來是要交丁芳菲統一保管的。但小丁姑娘眼珠子一轉,悄悄跟婆婆說:媽,我現在還沒有正式過門就管家不太合適,村里陳家的親戚會說閑話。還有,三叔見天過來溜達,他口口聲聲說養雞場有他股份,如果錢到我手,說不定嚷嚷著要分錢。
三叔是咱們家最親的親人,他無兒無女,我這個做晚輩的肯定要養他的老。他的就是咱們的,咱們的就是他的。
媽,你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
是的,你是氣他不過,但這是你們老一輩的恩怨,我和新哥作為晚輩,該盡的責任還得盡到。
分一份股份給三叔可以,按照獨手爺他們的標準,按照現在的行情每個月也就分一千多兩千來塊。可是,他的脾氣實在太壞,如果要多拿,我又能怎么樣。
我的意思是,不能給三叔錢,但他將來的生活還有醫療我可以都包了。
但如果三叔問我要錢,我卻不好推脫,還是把錢放你那里。
媽,三叔挺怕你的,也不敢過來鬧事。
陳新媽這才明白媳婦的意思,她呀,說穿了就是怕分錢給陳長青,但面子上卻不過去,推自己來做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