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竹滿腹心事,一路慢行,兀自低頭思量,絞盡腦汁也沒個頭緒。
慕明成目送顧青竹離開,偏身在桌邊坐下“我瞧著你適才有話要說,三弟可是難為你了?”
“噯,三爺本性不壞,都是被外頭那些個混賬東西帶累了,今兒不知怎的,偏賴在我這里要五百兩銀子,老爺早交代過不讓他亂花錢,可我到底纏不過……
二爺,您最體恤下頭人,我雖明知那錢定是要被旁人哄弄了去,可又能咋辦,如今,還不知怎么平這筆賬呢。”韓守義垂頭立在他身旁,兩手的手心和手背輕拍,有些無奈地說。
“那五百兩暫且記在我名下吧,三弟正是愛玩鬧的年紀,平日里,我爹盡讓你們做掌柜的拘著他,也是不容易,日后若實在管不住,拿多少錢都記在我名下,總歸不能讓你們頂缺空。”慕明成嘴角微彎,淺笑道。
“您能在各處店鋪里動用銀錢,是老爺給的應(yīng)酬外頭的款項,補了這窟窿,你往后咋辦?”韓守義有些擔心地問。
“我平日里宴請不過是吃飯喝茶聽戲,偶爾還會陪世交叔伯們洽談,一來二去花不了這么多,再說,我只是允了兩三處和您一樣老成持重的掌柜,旁的店里還是有錢可以抽用的。”慕明成狹長的眼角上挑,笑容愈深。
“二爺對三爺極好,對我們這些掌柜的也沒得說。”韓守義一臉欽佩,朝他挑了挑大拇指。
“韓掌柜過譽了,我與錦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虛長他幾歲,兒時鮮少能有他這般恣意,直到現(xiàn)在還深以為憾,如今又哪能不顧念他的天性,所幸三生蒙各位掌柜用心經(jīng)營,倒也不缺這點錢。”慕明成笑著擺手。
顧青竹有難解的煩心事,自是沒閑工夫聽旁人的閑話,冬日日頭短,她排隊買糧,問詢茶價耽擱了太多時間,眼瞅著太陽已經(jīng)西斜,她擔心天黑了山路難行,人容易摔跤不說,若撒了米面可就不得了了,所以她破天荒地花了一文錢搭了回順路的牛車。
趕車的老漢是個沉悶的人,他一個勁抽煙,把牛車趕得飛快,顧青竹與幾個不認識的婦人擠在一起,她將竹簍緊緊地抱在懷里,生怕米面被顛甩出去。
顧青竹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天剛亮就出了門,奔波了大半日,一波三折買了米面,這會兒,她背著五斗米面順著山路往雞冠子山爬,越走越吃力,不得不拄著行山杖借力,這樣能夠輕省些。
因著天色將晚,顧青竹不敢停歇,她怕卸下背簍,雙肩火辣辣的疼痛會讓她再難背起,故而,她一路上只在走不動的時候,才把背簍靠在大石頭上緩解一下,讓自己喘口氣喝點水。
待她手腳并用爬上雞冠子山,太陽已經(jīng)滑到了西山,碩大的夕陽將漫天紅霞鑲上金邊,山間的枯枝老葉都似被點亮了,到處泛著溫潤的光,林中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仿佛是呼朋引伴倦鳥歸巢。
這會兒的顧青竹再沒有來時看風(fēng)景的心情,她轉(zhuǎn)過山口,極力穩(wěn)住身形,小心翼翼走過最陡的山脊,當她來到平緩處,才發(fā)覺在越來越冷的山風(fēng)中,她的后背竟然完全汗?jié)裢噶耍p腿也緊繃的厲害。
顧青竹半倚靠在山石上休息擦汗,就在這時,背著竹簍的顧青松突然出現(xiàn)在竹林小路的拐彎處,喊了她一聲“姐……”
“你怎么來了,青英呢?”顧青竹站起來,緊走兩步,朝他身后張望。
“我瞧著天快黑了,趕來迎迎你,青英在秦嬸子家里和鐵蛋玩呢。”顧青松說著,一臉歡喜地蹬蹬蹬跑過來,伸手就想接顧青竹的背簍。
“慢點,等我放下來。”顧青竹找了塊凸起平坦的石頭,將背簍小心擱在上面,自己緩緩?fù)氏卤硯А?
“你只把面袋子拿下來,下頭全是米,你小心些,別灑了。”顧青竹扶住背簍,對顧青松說。
“姐,你咋背這么多,仔細傷了自個!”顧青松細細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