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英立時上前扶住梯架,這是她們姐妹的默契,雖然她還那么小。
“一群蠢笨的,還不如個娃娃,快去扶住!若是擱在二十年前,早被打死丟出去喂狗了。”郭嬤嬤又把雞毛撣子抓在手心里,啪啪地敲擊著。
“這樣行不行?”山里人慣會爬山爬樹,顧青竹站在梯頂半點不怯,兀自回頭問。“向東邊點嗯嗯”郭嬤嬤仰頭看她一手抓著梯子,探出大半個身子去調整楹聯的掛繩,心里不免突突的,趕忙道,“行了,就那樣吧。”
顧青竹利落地下了梯子,瞇著眼睛兩邊打量了下,確定差不多高,方才拍拍手道:“嬤嬤,還有什么事要做?”
“打掃的活讓小丫頭們去做吧,過幾日開張,老爺和小姐的新朋故舊都要來,你把那些個燈彩各處掛一掛。”郭嬤嬤一指廊下兩架十多個燈籠,那都是上好的泥金臘梅紗燈。
“好。”顧青竹一口答應,邊走邊挽起袖子,青英顛顛地跟在她后面。
“小元,小吉你倆還不快跟著去!”郭嬤嬤用雞毛撣子拍兩個年紀略微大一點的丫頭。“噯!”丫頭們早被這挑剔地要命的老嬤嬤支派地沒了主張,既叫她們去,兩人立時丟下手中的抹布就走,少不得又被她罵。
顧青竹看了看門前的寬度,選了兩個大燈籠一邊一個掛了上去,立時喜慶了不少,外間,連接前門的抄手游廊有些長,顧青竹大步丈量后,大致確定了間隔,遂開始搬梯子上去掛。
小元和小吉樣貌平平,都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內院里大多是伺候花草,養貓喂鳥的丫頭,平日里躲懶也是常有的事,這會兒半刻不停的忙碌,讓她們生出厭煩來。
“我今兒的腳底都磨出泡了!”小元見小吉扶著梯子,她便轉身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抱怨。
“誰說不說呢,我的手起了毛刺,把我衣裳都勾壞了!”小吉說著,松開了梯子,心疼地看自個的手。她們一時都忘了顧青竹還在梯子上奮力探身掛燈籠,承載著重量的梯子突然失去了支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根本立不住,滋溜一下就往后滑!
“啊!”顧青竹只差一點就要將燈籠掛上鉤子,腳下卻陡然一空,這讓她不由得大驚失色,本能地一把抓住游廊上的鏤空花格,整個身子懸掛在廊上晃蕩。
“阿姐!”眼見著燈籠噗通一下砸在地上,紗裂骨斷,顧青英尖叫大喊。
小元和小吉當即嚇壞了,慌慌張張地扶梯子,可她們手腳發軟,怎么也搬不動那個竹梯,郭嬤嬤和其他人聽到聲音,俱都跑了來,郭嬤嬤顧不上打罵那兩個闖禍的丫頭,只管叫人拿梯子,可人都擁擠在一處,梯子太長,騰挪不開,一時又吵雜慌亂。
單手掛在廊下的顧青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昨日為掙脫捆綁,她全身酸痛,又擔驚受怕趕了一夜的路,沒吃沒睡,這會兒只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手上汗津津的,正從花格中一點點脫落。“閃開!”一聲爆喝,一個天藍色長衫身影飛奔而來,一把接住了墜落的顧青竹。
“阿姐!嗚嗚嗚”忍了很久的顧青英撲到顧青竹身上放聲大哭。
“怎么是你?”慕錦成驚訝地看向懷里的人,低喃。
此時的顧青竹已然昏過去了。
“快快快,快送到屋子里頭去,小吉到咱醫館里把章先生請來!”郭嬤嬤捏著帕子揮手吩咐。小吉飛跑著去了,小元及其他幾個女孩子七手八腳地將顧青竹擁到后院。
慕錦成抬頭望向廊頂,兩邊已經掛了一半的燈籠正在風中搖曳,一樣的花樣,一樣的流蘇,煞是好看。
“三爺, 你”郭嬤嬤見他發愣,賠笑道。
“這些日子,風塘的荷花開了,祖母讓我來問問,子衿姐有沒有空到家里來玩。”慕錦成甕聲甕氣地說。
他被困在私學里讀了兩日書,早就不耐煩了,遂搶了熊管家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