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丫的目光飄到外間飯廳,壓低了聲音說:“三爺限定每日只準賣兩百碗餛飩,其他面食也是賣完為止,他說我哥煮的面食沒你做的味兒,叫我們多琢磨,可我們這么些日子也沒琢磨出了個啥,想來想去,只能苦等你來了?!?
“怎么會呢?若真是這樣,都怨我走得匆忙,一會兒等他們回來,我瞧瞧他做的,到時再說?!鳖櫱嘀窈傻馈?
不大會兒工夫,鄭招娣回來了,她見著顧青竹亦是高興得很,三姐妹聚在一起有說不完的悄悄話,時而打鬧,時而嘻笑。慕錦成嘴角微微上揚,這會兒的顧青竹才是十五歲女孩子的模樣,不似剛才像個亮出尖銳爪子的小野貓。
“停停停,就是這里了?!遍T外傳來顧青山的聲音。
一個老漢趕著一輛牛車停在門前,車架上滿滿當當堆著柴禾,另一個中年漢子挑著一擔炭跟在后頭。
“青山哥,奎哥呢。”三人一起迎出來,顧青竹笑著問。
“真難得,青竹你來啦,方奎半道去碼頭上了,前幾日老周他們做夜活,賒欠了二十個包子,說好今兒發了工錢還,我想他約莫過會兒就該回來了。”顧青山一邊幫著搬柴禾,一邊說。顧大丫引著中年漢子將炭倒騰到后院棚子的架子上,這兩人看相貌,瞧著是父子,沉默的漢子放了挑子就去搬柴,來回幾趟,一下子就把后院堆滿了。
“你們還沒吃午飯吧?!鳖櫱嘀穸肆藷釟怛v騰的三碗餛飩出來。
顧大丫又去拿了七八個饅頭,并兩三樣小菜放在桌上。
“謝謝東家,這怎么好意思。”老漢一身補丁衣裳,滿是灰塵,花白的頭發上還粘著些許草屑。
顧青山端起餛飩遞給兩人:“吃吧,賀師傅,你別見外,這是青竹,我們一個村的,都是她帶我們干的這行,她平素不常來,現下想吃她做的,可不容易呢。我們之前買過幾家的柴禾,只你家的最好,炭燒著也沒有煙,咱以后少不得常買你家的,日后打交道的時候還多呢,時間長了,就知道我們都是實誠人?!?
“這哪要等到以后,今兒我就看出來,我半輩子都是買柴禾的,還沒見誰正經給我們做一碗吃的,還是這么好的吃食。”老漢接過餛飩,感激地說。
“謝謝,謝謝。”中年漢子話少,因著常年燒炭的緣故,他滿手烏黑,不好意思地在身上蹭了蹭,方才接過藍花大碗,十分珍惜地喝了一口湯。
他們看著慕錦成錦衣華服地坐在不遠處喝茶,自慚形穢,怎么也不肯坐,生怕弄臟了桌子板凳,只站著吃了。
到底是餓了,父子二人喝著餛飩,又各吃了兩個大饅頭,三兩下就囫圇吞了,中年漢子寡言,老漢倒是個言語爽快的人,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又言要趕著去拖糞桶,遂牽著牛車走了。南蒼縣每日天麻麻亮,就會有人趕著載有大半人高糞桶的牛車,搖著銅鈴走街串戶,家家戶戶聽見鈴聲,心照不宣拎出馬桶,由收糞水的人踩著梯子上去倒,而收集的糞水大多折價五文一桶賣給鄉下人做肥料。
賀老漢父子就兼做這個營生,早上到城里賣柴禾和炭,不管多晚,都會運糞桶回鄉,加價一兩文算做腳力錢。
顧青山雖也餓,但他還是細細品了顧青竹做的餛飩,果然和他做的有細微差別,只覺面皮更勁道,在咬開那一瞬間,肉餡的肉汁會完全爆在嘴里,給人很濃郁的肉香滿足感。
“是不是不一樣?”慕錦成直到兩個賣柴禾的走了,方才走過來說,又生怕他不明白,接著又講,“打個比方,她做的就像一個羞答答的姑娘家,所有的美好只有嘗過才知道,因著神秘,那才叫一個勾人呢,而你做的,就似個生過孩子的婆娘,腿都并不攏,再妖艷也沒趣味?!?
他說這話時,眼神坦蕩,義正言辭,沒有半點褻瀆之意,卻還是把另幾人說紅了臉,顧青竹皺眉,咬牙切齒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