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了,這是送柳先生的一點心意,他上次說秋茶對他胃口,我記著呢,若是覺得好,我下次再送一些來。”顧青竹將竹簍里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你真是太客氣,青松聰明又肯用功,我們都挺喜歡他的,你家里日子艱難,不要這樣破費。”楊氏按著她的手搖搖頭。顧青竹極力勸道:“嬸子,尊師重道,原是該的,柳先生對青松上心,春上還許我欠著束脩,我心里感激不盡,茶葉是我自個制的,還請不要嫌棄,這些糕點也不多,留著先生夜里讀書時吃吧。”
楊氏見她說得誠懇,只得收下,她午飯時多做了兩個菜,留顧青竹姐弟和他們一起吃。
因著明日就是中秋,學(xué)塾里的學(xué)生多是少年脾氣,下午時分便坐不住,只盼著早些回家去,柳元說了幾回,收效甚微,只得作罷,及到未時便下了學(xué),放學(xué)生歸家。
顧青竹早已給青松收拾了東西,姐弟兩人辭了柳元夫婦,一起走出學(xué)塾。
日頭還明晃晃掛在頭頂上,姐弟倆逛了逛集市,顧青竹在糧鋪里稱了兩斤糯米粉,因著明兒過節(jié),下午的菜市還有小販和來來往往采買的人,顧青竹挑了兩條半大的鯽魚,又買了些調(diào)料之類。
顧青松很久沒回家了,將袍角掖在腰帶上,一路上走得飛快,越過很多歸家的山里人,那些個大嬸大娘少不得艷慕地贊他一聲,好俊的少年。
聽了這話的顧青松,臉皮薄,愈發(fā)停不下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沖上雞冠子山。
他本想坐在山頂上的大石頭上歇歇,可那里坐著一個人,一個令他十分厭惡的人。
顧青竹隨后而來,就看見自己弟弟全身繃緊,背對著她站著,她走過去,輕拍了他一下:“怎么了,坐下歇會兒呀。”
坐著的人緩緩站起來,朝地上唾了口唾沫:“真是晦氣,怎么哪兒都能遇見你們!”
顧青竹挑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顧二妮,你還知道回來?這會子,等你的恐怕不是團圓飯,而是一頓爆炒肉的毒打吧,你最好乞求你帶回來了足夠的錢,要不然,你可沒好果子吃!”
“我用不著你管!”穿著一身嶄新豆紅色細棉襦裙的顧二妮,虛張聲勢地喝了一聲,手緊緊攥著斜挎的包袱,生怕顧青竹撲上來搶。
顧青竹拉青松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從鼻孔里哼了一聲,“誰樂意管你的破事,自求多福吧。”
顧二妮坐在這兒半晌了,倒不是什么近鄉(xiāng)情怯,她正猶豫怎么回家說自個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她在德興織坊兩個月除了一身傷,一文錢都沒掙上,后來和彭珍珠到了昌隆織坊做了一個半月,雖明面上說是五兩銀子一個月,管吃管住,可真進了織坊大院,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凡犯一點事都得扣錢,比如,每人每天都得做足八斤絲錠,才算合格,若是接線或者續(xù)絲有一丁點瑕疵,整個絲錠都不算分量。
這要求十分苛刻,哪怕像顧青竹這樣的熟手,做單繳絲一天也就七八斤的樣子,可織坊管事不會管你能不能完成,哪怕做到半夜,她只要分量,才不在乎人的死活。
再比如,吃飯慢了,喝水多了,哪怕去茅廁次數(shù)多了也要扣錢,再者,布告上雖說管吃管住,但每日用的水,洗澡的澡豆,洗衣服的皂角最后通通都算了錢。
這些加在一起,又剔除前三天是學(xué)徒?jīng)]工資,后三天不干了,也不算工資,如此七扣八扣的,六兩多銀子拿到手只剩下四兩八錢。
她出來三個多月了,若是凈得六兩多銀子,只需推說學(xué)徒一個月不給工錢,尚能蒙混過關(guān),可如今只這么點錢,又如何交代的過去?
顧大寶是男丁,她爹除了把他當傳宗接代的命~根子外,剩下的就是賭錢了,其他的,無論是人還是物,在他眼里只分兩種,一種能拿來賭錢,一種不能,對前一種,他會不惜一切手段,拿去賭錢,而對后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