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跟著黑子往縱深里又走了兩里路,密林中霧氣沉沉,人群穿過,仿佛撕開了一整塊薄紗,讓原本靜止的煙靄無聲無息地纏繞著他們流動,當他們走入一處低洼,倏然,一大團白霧撲面而來,將十數人圍困其中。
“不好,遇著迷霧了!”顧青水神情緊張,一把攥緊黑子的狗繩。
冬日里,密林中常有迷霧,時輕時重,可大可小,輕的,能瞧見腳下方寸地,重的,連同行者都看不見,而迷霧范圍小則不過幾十步,若是遇著大的,方圓十里全被籠罩,屆時,被困住的人難辨方向,如入迷陣,極少有人能自個走出來,故而,山里人到了深冬時節,便很少獨自進山。
抱著僥幸心理,試圖找到出路的人,無功而返,垂頭喪氣地說“這可咋辦?”
“只有等了,等太陽出來,霧氣自會散去。”顧青水蹲下身子撫摸黑子。
在迷霧中亂闖,根本就是折損體力的事,眾人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挨個報了名,緊靠在一處,青年個個愁眉苦臉,連說怨話的氣力都沒有,白霧環繞四周,仿佛凝滯了一般,很快每個人的睫毛上都掛上了細小的水珠。
遠遠的,仿佛刮來一絲風,緊接著,樹下的腐葉似被什么踩碎,黑子遽然翻身躍起“汪?汪!”
眾人大驚,立時操起手邊的家伙什,這個時候不會遇見野獸吧?那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汪汪汪!”立時傳來應和的聲音,霸道又高亢。
“大黃!”顧青水驚喜道。
轉瞬,一條黃色的影子沖到他們面前,它健碩的身子,仿佛劈波斬浪的船,將白霧奮力分割出一條線,眾人抓住機會,在大黃帶領下一起往外沖。
他們僥幸離開,跟著大黃往上梁處跑,大家心中忐忑,不知等待他們的是禍是福。
幸好,這種擔心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只到半山腰,他們就看見肩上扛著一頭麂子,腰間掛著兩只火狐的梁滿倉。
“怎么來得這么快?”梁滿倉扔下麂子,拍拍手笑道。
顧青水走上前,關切地問“你沒事吧,一整夜未歸,村長都急死了,叫我們進來尋你。”
梁滿倉豪爽地拍拍腰間的火狐“光顧著追這一對了,跑了三四個山頭,后來見時辰晚了,夜里不好走,便宿了一夜,今兒趕巧打了幾只野物,那個山洞里還有兩只獐子,你們來了,就一并抬回去吧。”
先前的恐懼和擔心,都被收獲肥碩野物的喜悅替代,眾人歡歡喜喜抬了獵物回村。
梁滿倉進山未歸,他前兒布下的陷阱和捕獸夾子,早有心急的人結伴去查看,雖沒捕捉到大野物,山雞野兔刺猬倒是有好幾個,再加上他帶回來的三個大家伙,合在一處,由著各家分了分。
顧世福著實被氣著了,他沒出面主持這次的分派,他家里也沒要,倒是便宜顧世貴搶到一個麂子腿,當晚楊大發不知怎地就來了,一下子吃了一半,把吳氏婆媳氣得個倒仰,可卻對這種油鹽不進的無賴一點法子也沒有。
顧青竹也沒要,野味再好,總沒有豬肉細膩油潤,她打算過年時買些豬肉給弟妹吃。
梁滿倉仔仔細細剝了火狐皮,冬日狐毛長而密,觸手柔軟溫暖,皮子要送到皮貨行里處理一下,才可以做禮物送人,他今兒趕巧了,獵到是一對姐妹花,花色紋路大體相似,做件長襖子,綽綽有余。
時間過得飛快,自打梁滿倉離開顧家坳,冬天便越來越冷了,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屋檐下垂著的冰凌終日不化,龍潭也結上了冰,山路更是濕滑難行,山里人無事不出山,開始最愜意的貓冬。
山林菜園都沒有什么事可做,男人們大多窩在朝陽的避風處,一把瓜子,一袋煙,一聊聊一天,女人們則圍坐在一個繡活好的人家做針線,冬日里縫補的活特別多,特別是家里有半大小子的,做娘的恨不